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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完结] 【授权转载】 Dynasty 王朝 BY Ichika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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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3 22:12:10 | 显示全部楼层
Twenty-nine
{You make me wanna make mistakes/Love how bittersweet it tastes}



窝在自己臂弯里的弟弟实在太可爱,龙雅不由认真考虑他们再来一次的可能性有多大。只是在这点上弟弟和他默契为零,龙马只躺了一会儿就宣布起床,并且进浴室之前使唤他去叫客房早餐。
他只得收敛起自己的那点心思,扒拉出菜单推敲弟弟可能会首肯的早餐。他看到一半,扔在床上的手机又响起来。
是真理亚打来的,他只听了个开头就知道自己得马上回总部——FTN有员工开枪自杀,其指控包括大黑在内一众高层性侵、性剥削的遗书已在网上掀起滔天巨浪。
二十分钟后,他急匆匆拉开车门,却被龙马踹到副驾驶。
“小不点啊,你吃得消吗?”龙马这会儿该腰酸腿疼才对,而且路上可是要花两三个小时。要不是弟弟坚持,他一开始都不想让他同行。
龙马哼一声,自顾自系上安全带:“我觉得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不能开车。”
龙雅想说不至于,手机又响起来,他只能不甘不愿地休战。
大黑原本在度假,已经有人联系上他。龙雅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听到他的声音,直接让总公司的公关处理这次突发情况。不停有资料发到他邮箱,可他顾忌着手机岌岌可危的电量,只能优先处理短信和电话。
龙马在他没有电话的间隙打开车载电台,果不其然所有节目都在实况报道这件事:FTN大楼已被封锁,员工被悉数疏散,除录播节目外所有直播节目做停播处理。死者信息也源源不断公之于众:刚毕业不到两年的年轻女性,担任新闻部的助理制片人,平时开朗热情。
龙雅一边听新闻一边思考对策,龙马突然看他一眼:“大黑那边……把握有多大?”
“我巴不得他不能翻身。”龙雅将胳膊架在窗沿,讥笑一声,“新仇旧恨趁现在一次算清。”
若他走错一步,以后说不定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大黑甚至会反咬一口。从一开始他就在忍,现在总算让他抓到利刃出鞘的时候。
“唔,臭老头那儿我可以去说。”弟弟将注意力放回路况,随口应道。
龙雅揉了揉他的头发:“就算你不说,大叔也知道你要站哪边。”他看到休息区的标志一闪而过,忙不迭让龙马在前方停车休整。
他们出门太匆忙,根本无法兑现龙马想吃的那顿早餐。这会儿条件有限,他们只能在便利店买点快餐凑合。
弟弟一脸不爽地嚼着明显炸过头的薯饼,把牛奶吸管咬得嘎吱作响。龙雅想帮他挤点番茄酱,却弄得自己满手都是。他哭笑不得地想解释,龙马的表情写满“你还差得远”。
他去洗手的空档又有新信息进来,龙马拿起他的手机看了看,告诉他是真理亚发来标有【紧急】的邮件。他让弟弟帮他点开,龙马浏览了几页,眸中都是嫌恶。
“大黑指示FTN抹黑死者……他真的很恶心,你绝对不能放过他。”
既然弟弟发话,这件事他非做成不可。
龙马将他送到公司后便直接回家,龙雅甚至都来不及问弟弟接下来的安排。他一头扎进办公室,马不停蹄地开会商讨对策。
按理来说FTN并不是公司目前的重中之重,但龙雅对其重视已久,连带着其他人也对此次事件格外关注。
亚希子被龙雅直接从一线叫回来,原本只有二十分钟的面谈硬生生延长到一小时。PR专家每隔一分钟就要检查一次手机,在这点上龙雅早就给她免死金牌。
“……我们的人在FTN的控制台盯着,但是FTN的线上动态十分钟更新一次,据说是大黑直接控制。”亚希子一面皱着眉发短信一面向龙雅汇报。她突然停下动作,抬头看向他,“总公司的官方账号已经发布声明,一切以警方通报为准,是否需要追加声明?”
“不必,等警方调查结果吧。他们什么时候会有结论?”龙雅把早就凉透的茶杯又转了个边,心思转得飞快。
“已经确认是自杀,但是要捋清动机就——”得力干将耸耸肩,露出一个苦笑,“我派人在警方那边待命,第一个拿到报告的一定是我们。”
她背后的液晶电视闪现FTN的logo,紧接着某位家喻户晓的男主播出现在屏幕上,下方打出一行字幕:FTN员工自杀疑点重重,污蔑还是被利用?
龙雅皱紧眉头,示意亚希子回头,后者惊讶地“啊”出来:“他们什么时候恢复播送的?”她连忙去检查手机,五秒钟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大黑刚才抵达现场,把我们的人都赶出来了。”
龙雅冷笑一声:“除了拿枪逼他们闭嘴,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亚希子抿唇站起来:“我去现场交涉。”
“多带几个保镖。”龙雅的手搭在办公桌最上方抽屉的把手上,犹豫了半秒才拉开,“我这儿有个不算杀手锏的杀手锏,用不用、怎么用,决定权在你。”
他抓起那张放在自封袋里的纸条递给亚希子,心情实在称不上轻松。亚希子接过袋子看清纸条上的内容,表情从疑惑变为震惊:“这是什么时候——是谁——”
龙雅摊开手:“你得去问真理亚。”
上个月他去FTN开会,离开时真理亚收到这张匿名纸条。内容很简单,却让人不寒而栗:“救救我们,我们不是高层的性爱玩具。”
他和真理亚也怀疑过这是恶作剧,但龙雅不愿一笑置之。他本打算在下一次股东大会前着手调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亚希子郑重地将自封袋收好,朝龙雅点点头:“一定不负所托。”
龙雅颔首,轻声让她叫大石过来。
总法务先生自婚假回来后便一直处于神清气爽的状态,可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史无前例的严肃。龙雅看着他坐下,连寒暄都顾不上:“根据你的理解,直接解聘大黑的成功率有多少?”
大石没露出惊讶的神情,他思索了一下:“他的任免都要经过董事会,如果情节严重,想必不会有董事反对。”
龙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董事名单,手指无意识敲打着桌面。
“但是死者对大黑的指控目前只能视为一面之词,在完整调查结果出来之前,集团主动解雇他需要支付巨额违约金。”大石补充道,一面看向龙雅,“或许在调查过程中会发现对他不利的证据。”
“‘或许’有,‘或许’没有。”龙雅嗤笑一声,“我希望能尽快启动内部调查。作为CEO,这个权利我还是有的吧。”
大石点点头:“当然。不过为保证客观,我建议聘用独立律所来承担此项工作。”
“没问题。”龙雅顿了顿,不放心地又叮嘱他一句,“要快,不能引人耳目。”
大石领命而去,龙雅转动座椅看向自己的电脑,刷新网页后看到对死者铺天盖地的攻击。他怕自己会因为愤怒失去理智,忙不迭关闭网页。
放在手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居然是白石的消息。主播大人言简意赅,只有短短一行字:有要事相商,方便请回电。
龙雅挑起眉头,对他想商量的事心知肚明。
白石估计是一直守在电话边,他的电话拨过去才两声就被接起。
“你晚上的节目照常播送?”
“对,大黑已经通知所有人回来上班。”白石苦笑一声,“这件事他不会轻易放过,我的节目也绕不开。但在着手准备前,我想从你这里拿到许可。”
龙雅狐疑地看了眼墙上的电视,FTN的主播还在喋喋不休:“什么意思?”
他听到白石深吸一口气:“我会在节目里说真话。”
也就是说他会当众扇大黑一巴掌,这势必会波及到总部,甚至是龙雅。
龙雅反而笑起来:“这不是新闻从业者的基本准则么,你何必从我这里要许可。”他端起茶杯抿了口凉透的茶水,润了润嗓子,“不过你准备说的‘真话’是什么?难道你知道隐情?”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沉重:“目前我能透露的是:那封遗书99%都是真相,大黑和他的‘战友’在说谎。至于证据,我亲耳听过一些,也看到过一些。”
“不能一击致命的话,你可以猜猜看是你先被炒还是大黑先下台。”龙雅好意提醒他一句,白石轻笑出声。
“也许在我或他被扫地出门之前,FTN先完蛋?”主播大人的口吻相当笃定,“既然你没有意见,那我就准备开工——今晚记得收看节目。”
龙雅好笑地摇摇头,一面往手机备忘录里添加这一项——前提是他到时候没有在加班。
他在办公室一直忙到华灯初上,中途真理亚还帮他打包晚餐。等他结束工作回到公寓,他本以为的一室冷清却被吵闹的电视背景音取代。
“小不点?”龙雅边换鞋边喊了一声,弟弟啪嗒啪嗒跑过来,接过他脱下来的外套。
“我以为你要到很晚,学姐说她下班的时候你还没走。”龙马在嚼口香糖,他没有拒绝龙雅凑过来索吻,龙雅尝到了葡萄的甜味。
“早知道你过来我就提前下班了——大叔大婶那边你怎么说的?这样过来没问题?”龙雅搭着他的肩膀和他一起走进客厅,电视调到FTN的频道,正在放广告。
龙马撇撇嘴:“我说过来给你帮忙——你是不是已经管不了大黑啦?我看FTN的新闻快要被气死。”他摸出手机刷了刷社交媒体,一面嘟嘟囔囔,“网上好多人把这次的事和之前那次恐怖袭击做对比,据说当时大黑命令被困在大楼里的员工继续现场直播……这已经不是人类能做出来的事吧。”
龙雅哼了两声:“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呼风唤雨到什么时候。”亚希子坐镇现场后情况得到有效控制,但架不住FTN内部还是有大把大黑的拥簇。如果整个网络从根系开始腐坏,只割去枝叶起不到太大作用。
电视节目开场音乐拉回龙马的注意力,他捞过遥控器调大音量:“是白石的节目——你看不看?”
龙雅想起白天对方的预告,当然要点头。
白石没有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前半小时仍然是常规的新闻分析与评论。龙雅等的不耐烦,索性要弟弟继续留意,自己去流理台倒热饮。
第二段广告结束后,屏幕上出现“特别报道”一行字。龙马大声提醒龙雅,后者循声而来。
“……今天早晨发生的悲剧想必观众朋友都有所耳闻,各大媒体的报道也是各执一词。不管孰是孰非,我们注意到大家始终缺乏对死者的尊重,而是肆意抹黑当事人……”沉重的语调配合上白石的黑西装和黑领带,视觉效果已属上乘。
龙马接过龙雅端来的杯子咂了两口:“‘当事人’这个词有歧义,大黑还算当事人呢。”
龙雅一屁股坐到他身边,精准点评:“吹毛求疵。”
弟弟翻了个白眼,没接话。
电视上的白石还在继续:“FTN内部有毒的男性特权文化(1)由来已久,今天的悲剧也绝不是个案。一直以来遭受性剥削的受害者求助无门,她们的声音被淹没在庞大的权力网络之下。而此时此刻,有人决定不再沉默。”
屏幕上突然跳出“笠原正美诉大黑”的字样,兄弟俩俱是一惊。笠原正美是昔日的FTN一姐,前两年她的节目被调到有“收视率死亡时段”之称的下午两点档,之后知名度才开始走下坡路。
“我的同事笠原小姐已向T市法院提出诉讼,指控大黑先生多年来对她进行性骚扰、压迫及威胁,并导致充满压力和恶意的工作氛围……沉默即偏见,在此,我也恳请有相似遭遇的受害者寻求法律帮助。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捕猎者(2)就不会继续逍遥法外。”
《晚间新闻》在白石这句掷地有声的总结中宣告结束,一时间客厅里只有片尾音乐回响。
兄弟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说了句“操”。



注:
1、这个词读起来很怪,因为是由英语翻译过来。Culture of toxic male privilege,国人(比如我)一般会说楠权癌。
2、同上,predator,性侵案件中常用词汇。这一段参考罗杰·艾尔斯真人真事,起诉他的福克斯前主播为格雷琴·卡尔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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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3 22:14:00 | 显示全部楼层
Thirty
{My heart’s been borrowed and yours has been blue. But all’s well that ends well to end up with you.}



身着铁灰色西装的男人推开咖啡店的玻璃门,不二在角落挥了挥手。对方注意到他的动作,直接向他走来。
男人落座后,二人视线相交片刻,一时无话。店里的背景音乐毫无征兆切换到那首《时间よ止まれ》(1),不二愣了愣,微微笑起来。
“读书那会儿这首歌特别红。对吧,手冢?”
被叫到的人扶了把眼镜,低低应了一声。
何止如此,这首歌也见证了他们陪伴彼此最美好的那两年。他们曾经是同学、是情侣,再见面却只是身份尴尬的陌生人。
不二将不合时宜的感伤统统收拢,深吸一口气,直视对方的双眼:“谢谢你愿意见我。”
男人抿起唇:“说谢未免太早,我还没同意接受你的采访。”
前男友还是如此严谨,要不是场合不对,不二大概会直接笑出来。他将处于关机状态的录音笔和空白笔记本一一放在桌上,诚恳地看向拟采访对象:“我不认为你是甘愿牺牲上班时间和前任闲聊的人。贵公司的事……即使我不跟进,其他记者也不会轻易放过。所以现在的问题在于:贵公司可以透露哪些信息?”
“董事会未决定之前,关于这件事我无可奉告。”手冢手指交叉放在桌上,神色淡然,“若高层形成决策,公关部会立即发布通稿。”
类似的官腔不二这两天不知听过多少遍,不过若是他止步于此,他就不叫不二周助了。
“请允许我换个问法:贵公司内部民意如何?高层——比如说你——有多少人愿意继续为大黑背书?”不二笑眯眯靠在椅背上,放松到像是真的在和老友聊天,“我和FTN的员工聊过,大家的意见出奇一致呢。”
手冢神情未变:“董事会讨论时会参考FTN员工的反馈。”
“那内部调查的结果呢?”不二抱起手臂,冷不防提到本该是机密的内部调查,“据我所知已经有独立律所介入,调查进展到哪一步、初步结论什么时候能出来?”
“……不二,”手冢看了他一会儿,叫他名字时语气中的无奈和他们交往时如出一辙,“你既然知道那是内部调查,就该默认内容不会向外界公开。即使我知道内情,我不能也不会向任何人提起。”
不二不以为意地笑笑,端起面前的咖啡啜了一口:“我当然不会让你为难,这点你大可放心。”他将杯子放回桌上,身体微微前倾,“不过如果以匿名身份分享个人观点呢?这应该和你的立场不冲突吧?”
二十分钟后,等他再次端起凉透的咖啡,男人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街角。他趁记忆还鲜明,抓紧时间在笔记本上写下要点。待正事结束,他才勉强允许自己花两分钟向前男友致敬。
即使他们在热恋期,不二都清楚地意识到他和手冢追求的东西不同。手冢克制、理性、完美到像个机器,不二甚至无法准确说出他们为什么会走到一起,也许只能归咎于水到渠成。但这份无言的契合却在毕业时暴露出巨大的缺陷,他们谁都不愿放弃自己的梦想,也谁都不愿为对方妥协。
不二记得他们分手的那天,他们像往常一样在经常光顾的咖啡店喝饮料,却都在等对方宣判。最后不二先投降,说出来后却觉得异常轻松,他甚至笑着和手冢道别。
也许他们不是不合适,只是骄傲到不愿向自己的感情低头。
不过现在又能如何?没有人想活在过去,倒不如继续前进。
不二看着笔记本上自己的笔迹微微出神,做了几次深呼吸,干净利落地收拾东西走人。
路上经过便利店,他总算想起来要买点便当填充公寓里空荡荡的冰箱。鉴于室友最近因为FTN的事情焦头烂额,他又多拿了几份奶酪三明治和啤酒。去结账时,他看到有肉骨头打折,便拿了些准备给茶太加餐。
他本以为室友还在电视台加班,回到公寓后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宍户被一个高个子男人压在流理台边亲吻,不二杵在门口进退两难。
那两人吻得浑然忘我,茶太看到不二却不解风情地汪汪叫起来。不二来不及捂住茶太的嘴,宍户和那个陌生男子终于分开。
“啊,不二——”室友有些尴尬地叫了他一声,一面面红耳赤地瞪了一眼身后的男子。后者讨好地捏捏他的手,看向不二时神情温和:“请多指教,不二君,我是凤。”
不二忙不迭回礼,想说些什么来化解空气里的微妙:“你们应该还没吃饭吧?我买了便当回来——”
“辛苦了。”宍户将自己散开的头发扎好,轻轻踢了凤一脚,“本来我们也是要做饭的,不嫌弃的话一起吃吧?长太郎厨艺很好。”
“宍户前辈——”被夸的人直直看向宍户,那欢喜的神情和某些时刻的茶太简直一模一样。
不二看得有趣:“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不二之前从未想过宍户会喜欢男性,他们平时也鲜少聊到这上面。凤看上去年纪要小一些,不二一问才知道他们中学是前后辈,大学才在一起。
凤自我介绍说在迹部财团的K市分部工作,和宍户异地多年。不二连连感慨他们不容易,两位当事人却觉得没什么。
“工作之后已经算很不错啦,念书的时候这家伙每次都买通宵班车,骂他多少遍都不听。”宍户将一份三明治掰成两半,递给凤一块。
凤笑眯眯地接过,亲昵地用肩膀蹭了蹭他:“因为我想快一点见到宍户前辈嘛。”
宍户佯装生气地哼了一声:“下次你再像今天这样招呼不打就跑来,我直接放茶太咬你。”
突然被点名的茶太从食盆中抬起头,兴奋地叫了两声,三个人全笑起来。
饭后不二主动承担洗碗工作,宍户和凤在阳台上说了会儿悄悄话,不多时又折返到不二旁边。
素来干脆利落的室友难得有些别扭,他摸着脖子看向不二:“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下……今晚能不能让长太郎留宿?那个笨蛋居然忘记订酒店。”他想到什么,又急匆匆补充,“他明天很早的飞机,不会打扰到你的——”
不二忍不住笑起来:“这种事根本不用问吧?还是说我在你眼里是那么不好相处的人啊。”他将洗干净的碗筷依次摆好沥水,兴起逗弄室友的心思,“这下我算是知道以前你说周末出差是干什么去了。”
宍户想笑,又有点不好意思:“好吧,被你发现了。”



大黑性侵丑闻持续发酵,接连数日占据各大媒体头条。作为最先关注这一事件的记者,不二自然不能掉以轻心。他辗转找到数名愿意站出来指控大黑的女性,对她们逐一进行采访。受访者遍布全国各地,不二连轴转了好几天,结束采访后就马不停蹄去赶飞机。
SG对他的稿子催得很急,不二知道事不宜迟,索性在候机时打开电脑码字。期间航站楼广播响了好几次,最后一条却是不二乘坐的那班飞机延误,起飞时间待定。
候机区的乘客抱怨声一片,不二却微微松了口气,抱着电脑躲到偏僻的角落专心赶稿。
专栏文章撑死不过四千字,不二这次却慎之又慎,敲下每句话前都要斟酌再三。他不愿像大部分看客一样以固有观念将这次的事件贴上“桃色新闻”的标签,他更不想看到那些勇敢站出来的女性因为他有失公允的报道遭受无妄之灾。
诚然大黑是业界泰斗,功成名就,这似乎让他坐享无形保护伞:不二的同行在措辞时格外小心翼翼,FTN旗下媒体更是连篇累牍污名化指控者——看看她们,太丑、太老、太胖,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主动侵犯她们;难道这些女性就没有错吗?她们不会拒绝吗?不能在受到侵犯后辞职吗?很有可能是她们主动和大黑交易,目的没达到就反咬一口……
《晚间新闻》以“有毒的男性特权”来形容FTN内部文化。纵览整个社会,又何尝不是如此。
文章中提及《晚间新闻》,不二敲击键盘的动作不由停滞。他疲惫地用指节按压太阳穴,自然而然想到在节目里扔下第一枚重磅炸弹的主播先生。
节目播出那晚他主动给白石打了个电话,一方面是因为他切切实实被那个新闻震惊到,另一方面则是担心对方在FTN的处境。大黑可是出了名的锱铢必报,不二猜测白石在FTN的职业生涯也许已经到头。
当他说出自己的顾虑后,主播先生却相当轻松地笑出声,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他。
“如果我因为害怕丢工作而对真相缄默不语……我一开始就不该选择这一行。”白石是这样说的,不忘俏皮地向不二致敬,“我没办法向你一样在第一线冲锋陷阵,只能在有限的条件下尽量还原真实情况啦。”
主播大人耍了一会儿宝,最后还托不二留意其他适合他的职位。不二被他逗得连连摇头,装作勉为其难地样子,说会去问SG还缺不缺后勤。
他们那天聊到很晚,不二挂断电话后才惊觉不可思议——按理说他们有那样一段尴尬的交集,相忘于江湖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可现在他们居然像好友般毫无隔阂地聊天,这让不二有点惶恐。
他怕失去这个和他各方面都契合的朋友,他也怕这段关系失控。
一段话写写停停,广播反复通知航班延误,窗外天气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阴沉。不二打算给自己买杯咖啡,身体却懒散到不想动弹。他强打精神逼自己继续工作,意识却越来越混沌,最后连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被地勤小姐叫醒时,他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周围有人发出压抑的呼声,静音的电视屏幕上轮番播放飞机在空中冒出浓烟的画面,失真到像是劣质恐怖电影。
地勤小姐和不二确认他的航班和身份信息,不由自主说了句“太好了”。不二茫然地想询问对方,却看到电视里打出的信息——那正是他本该乘坐的航班。
在地勤小姐的帮助下,他终于拼凑起前因后果:因为他选择的角落离登机口很远,广播提示登机时他又睡着,他便直接错过原定航班。岂料那架波音787客机在高空发生引擎爆炸,不少窗户脱落,死伤情况不明。
天灾人祸凑到一起,侥幸逃脱的不二却压根无法轻松。他愣愣坐在座位上,一时只觉天旋地转,好半天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在震动。
他用发抖的手指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白石。他僵硬地按下通话键,对方劈头盖脑问了一堆问题。
“我托人去查登机信息没看到你的名字,你不在飞机上对吧?还在机场吗?有没有受伤?还能回来吗?老天,联系不上你我真的要疯了,你——”
男人表现出和工作状态截然不同的语无伦次,不二听了半天,没来由居然想笑。他想自己才是要疯。
“我没事,机场在安排其他航班,大概晚一点能回去。”他将脸埋进冰冷的手掌,突然叹了口气,“抱歉,让你担心了。”
白石像被掐住脖子似的,半天才回了句“好”。他们沉默下来,却没有人想挂断电话。
“——登机前告诉我,我去接你。”白石过了半天才开口,他的声音有点嘶哑。
不二轻轻应了一声。
他再次回到T市已是午夜时分,同行的陌生小姑娘一落地就开始抽泣——她和不二一样没赶上原来的飞机,不幸中的万幸。
小姑娘踉跄着奔向等在出口的父母,一家三口紧紧拥抱在一起。不二羡慕地望了望他们,下一秒却看到等着自己的那个人。
主播大人的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焦急,看到他的一瞬间又被如释重负取代。随着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白石的神情愈发尴尬无措。
“呃,你不要多想,其实我——”
剩下的话被掐断在不二突如其来的拥抱中,白石愣了半秒,随即用力回抱住他。他们亲密得像一对情侣。
“……那次你回酒店之后,我打算发消息给你表白,但是第二天早上才发现消息发送失败。”白石将脑袋埋进不二的脖间,声音有点闷。
不二这次是真的笑出来:“你是笨蛋吗?”
他该早点想清楚的,人总是要到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他也没聪明到哪里去。
“不过现在也不算晚啦。”他们结束拥抱,白石握住他的手,不自觉开始微笑,“以后请多指教。”
“嗯,请多指教。”



注:
1、演唱者Azu/Seamo,日版《恶作剧之吻》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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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rty-one
{No one has to know what we do/His hands are in my hair, his clothes are in my room}



收到龙雅的手机截屏时,龙马口中的饮料差点喷出来。邮箱截图的发件人明晃晃写着“不二周助”,主题是采访预约。
龙马心情复杂地放大图片看了又看,等他返回和龙雅的聊天界面,才发现对方发了好几条信息解释。
【橘子哥哥:你偶像动作真快,大黑的事还没尘埃落定,传记都已经提上日程。】
【橘子哥哥:按照惯例我不会见他,已经让真理亚帮我回掉了。】
【橘子哥哥:你偶像找你了吗?】
字里行间透露着不怀好意和洋洋自得,龙马冲屏幕小小地“切”了一声。他根本没有企业邮箱(1),就算不二想联系他也无从下手啊。
他捧着手机想了想,噼里啪啦回复消息。
【小不点:你总不会这么无聊只为给我看截图吧?你要我去见他?】
龙雅发了个跪地大笑的表情包,紧跟着两句话。
【橘子哥哥:他后来告诉真理亚,自己会在公司对面那家咖啡厅等。】
【橘子哥哥:但是亚希子的意见是集团不要插手媒体报道,所以见到偶像时不要被冲昏头脑哦。】
龙马咬牙切齿地发了个系统自带的“再见”表情。
他翻回去确认不二约的时间地点,眼看快到时间,便直接出门见“偶像”。
龙雅说的那家咖啡厅在上下班时段是客流高峰,这个点倒显得空荡荡。龙马一进店就发现靠墙坐着的不二,他在继续行动前却罕见有点犹豫。
他该如何开口呢?他很欣赏对方的工作,私以为对方撰写大黑传记也无可厚非。但偏偏他不是以自己的立场站在对方面前,他必须说一些违心的话。
他无声叹了口气,慢吞吞朝不二走去。后者发现他的靠近,一时有些疑惑,看清他的脸后却露出惊讶的表情。
“抱歉,请问你是——”
“越前龙马。”龙马拉开椅子坐到他对面,耸耸肩膀,“你拟采访对象的弟弟。”
不二在瞬间的怔愣后恢复自然,他笑了笑:“幸会,越前君。但是据我所知,你似乎不在ECHO|RYSTAR任职?”
“唔,没错。”龙马扫了眼对方手边摊开的笔记本和录音笔,挑挑眉,“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场对话从未发生。”
不二将录音笔翻过来,让他看清处于关机状态的操作界面,态度配合:“未经采访对象同意,我不会随便录音。”
对方如此有职业操守,龙马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们不是可以寒暄闲聊的关系,他决定单刀直入。
“没人能命令你写还是不写那本传记,但是请不要期待ECHO|RYSTAR的参与。”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躲开不二探究的目光,但他忍住了,“我想接受采访与否也是受访对象的自由吧?”
“自然。但是即使这样会导致我的叙述带有偏见……ECHO|RYSTAR也不在乎吗?”不二将手按在笔记本上,徐徐问道。
“‘在有限的条件下力求公正,如同戴着镣铐跳舞’。我相信你的能力,不二君。”龙马引用了不二著作里的一句话,满意地看着对方瞪大眼睛。
他勾勾嘴角,痛快起身,离开前又忍不住多嘴一句:“一切顺利。”
可他们都清楚不二计划中的新书根本不可能一帆风顺。
他闷闷不乐地推门而出,决定做点什么拯救自己糟糕的心情。
街角处新开了家烘焙店,名字叫“小猪甜品屋”。龙马从那儿路过无数次,每每都因为店内排起长龙而望之却步。正巧今天他不赶时间,店里人也不算多,他准备去探索一番。
收银台后是个看上去昏昏欲睡的橙发青年,红发烘焙师则在玻璃橱窗后专心制作翻糖蛋糕,空气里弥漫着甜蜜的香气。即使龙马对甜食不感冒,置身这样的氛围也不由自主放松下来。
他在面包架前走走停停,纠结究竟是土豆面包还是香葱司康比较不甜。几步开外的几位年轻女性突然掩唇抽气,紧接着所有人都开始鼓掌欢呼。
龙马不明所以地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才发现那位红发烘焙师不知何时从制作间出来,面前有位男士单膝跪地。
“奇天烈!”烘焙师嗔怪地叫了一声,戴眼镜的求婚者高举戒指,紧张又激动地等待他的回应。
不少人开始有节奏地高喊“答应他”,橙发青年也眼巴巴地看向这对情侣。最后被求婚的人绷不住先笑场,伸出手让男朋友为他戴上戒指。
围观的客人纷纷送上祝福,龙马在一旁看着,心里五味杂陈。他深知自己和龙雅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时刻,可如今亲眼见到旁人得世界允许大方示爱,他还是会忍不住羡慕。
大概是为了庆祝结婚,龙马结账时还被热情地赠送两颗草莓泡芙。他本想说自己不大吃奶油,对上店员的笑脸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稀里糊涂地拎满满一袋甜品站在路口,看看时间还早,便转身朝公司走——自己吃不了的话,他还不能祸水东引啊?
龙马进公司之前特意打电话给真理亚,让她不要通知龙雅。他上楼后先送了面包给学姐,然后才去龙雅办公室。
真理亚说龙雅下午一直待在办公室,龙马进门前故意没敲门。他蹑手蹑脚溜进门,看到哥哥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茶几上还放了瓶眼药水。
他玩心大起,悄悄摸到男人身后,飞快地啃了口对方的双唇。
龙雅闭着眼笑起来:“我喜欢这种叫醒方式。”他伸手按住龙马的脑袋,意犹未尽地和他又厮磨了一阵。
龙马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他逃开对方的束缚,将泡芙往男人怀里一扔,自己逃到对面的沙发。
“如果来的不是我呢?你也乖乖让人家亲?”
龙雅揉揉眼睛,看着他笑起来:“能让真理亚不通报就进来的人……除了小不点也没有谁了吧?”他捏起一颗泡芙,却没急着吃,“唔,怎么突然买这个,慰问品?”
“别人求婚的赠品。”龙马想解释,临时又改变主意——目睹他人求婚的事说出来只会多一个人不开心,他何必扫兴。这样想着,他岔开话题,“老头子明天要过来吃早餐,他跟你说了没?”
“啊?”龙雅果然被他带偏,一脸的不敢置信,“你确定只是吃早饭?”
“吃饭不是重点,反正鸿门宴是没跑了。”龙马悻悻跳下沙发,“早点下班,我们得准备一下。”
龙雅追问要准备什么,龙马不肯说,只逼他保证会准时回去。
南次郎说的“吃早饭”是吃“厨师做好的早饭”,龙马担心的则是他们的事会被看穿。故而龙雅一回来就被他拉去站在客厅入口,被要求以外人的视角评价公寓的物件摆放。
终于弄清原委的龙雅哭笑不得地拨乱他的头发:“我们又没有用情侣物品,一般人也看不出来吧。”
这话不假,龙马的东西都是从本宅带过来的,和龙雅用的不是一套。但他总觉得漏掉某处,直到他想起卧室。
他的衣服已经全部搬到主卧那个巨大的衣柜里,客房基本闲置。万一明天老头子心血来潮要进客房,他们暴露不是分分钟的事?
龙马火急火燎开始当搬运工,被迫加入的龙雅还不忘唱反调:“小不点你有点草木皆兵哦,大叔也不是那种心细的人,干嘛特意要看客房?”
“老头子自己不会看,但妈妈可能会要他看,检查我有没有叠被子。”说到这里,龙马反而意识到更大的bug,“早上家政不来,如果老头子发现客房的床没乱,那——”
“——走走走我们赶紧去伪造证据。”龙雅被他一说,终于意识到严重性,反过来拉着他去客房。
龙马嫌麻烦,提出干脆晚上他们分开睡。龙雅自然不答应,将他拽上床胡闹了一番,原来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也被他们弄乱。
龙雅颇得意地自吹自擂:“这样足够真实自然吧?”
龙马和他横七竖八躺在床上,对此嗤之以鼻:“你还差得远呢。”他想到南次郎,又忍不住多嘴一句,“万一——我是说万一,老头子发现的话,那怎么办?”
龙雅一把握住他的手,回答得不假思索:“那哥哥就带着你私奔——我们找个靠海的地方,摸鱼捉虾,怎么样?”
“不要。”龙马故意拒绝得斩钉截铁,他看着男人的表情变得忐忑,这才慢悠悠继续,“我想种橘子,你找个农场。”
龙雅夸张地哀嚎一声:“小不点我刚才吓得心跳都快停了——”
龙马哈哈笑着骂他笨,龙雅不服气,他们又滚到一起。



第二天早晨南次郎很早就来敲门,多亏龙马定的闹钟更早,否则他们真的会露馅。龙马哈欠连天地看着随行厨师忙进忙出,连南次郎叫人把餐桌搬到露天阳台都没心思反对。龙雅在一旁和南次郎低声聊着什么,时不时抬头看看他。要不是后来龙雅来拉,他大概会窝在沙发上睡回笼觉。
南次郎带来据说是伦子熬了一晚的养生汤,龙马象征性喝了两口。坐他旁边的龙雅手快给他剥了颗白煮蛋,被他不领情地瞪了一眼。
看到这一幕的南次郎笑着想说点什么,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拿起来一看:“啊,是克幸那家伙。”
兄弟俩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南次郎也不避讳,直接将电话开了免提。
“阿南,最近我的日子可不太好过啊……你能不能帮帮忙?”大黑难得放低身段,南次郎打着哈哈,没有立即回答。
笠原的起诉已被法院受理,不日将开庭进行第一次审理。即便大黑的律师和公关火力全开,以笠原为代表的受害者也没有退缩。
“我知道,我知道——回头我让他们发个声明,就说‘ECHO|RYSTAR相信你,和你站在一起’,诸如此类的话,对不对?”南次郎一边说一边看向龙雅,后者神情微妙。
大黑笑起来:“多谢啦,这件事应该很快就会摆平,新闻价值最多只有两天——”
“不可能。”龙雅将碗往桌上一放,似笑非笑地打断他的话,“笠原起诉的是你,不是集团。这是私事,集团不会为你发声。”
大黑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已然撕去此前辛苦维持的和平假象:“我不需要来路不明的私生子告诉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向你叔叔汇报工作,不是你!”
龙马被那个“私生子”刺痛,讽刺地笑了一声:“你说的‘私生子’是堂堂正正的集团CEO,于情于理你必须也只能向他汇报工作,董事长不参与实务管理。”他用勺子切开白煮蛋,看似漫不经心又加了一句,“哦,我刚好是‘私生子’的弟弟。”
龙雅捏了捏他的肩膀,眼中有感谢也有笑意。龙马猜哥哥大概不在乎被叫“私生子”,可他在乎。
南次郎隔空点了他几下,在骂战升级前息事宁人:“好啦好啦,你们都冷静点。公事归公事,不要上升到人身攻击。龙雅说的没错,这次的事集团确实不方便出面。克幸,你可以在自己的声明里说得到我个人支持,其他的恐怕我无能为力。”
大黑非常模糊地嘟囔了点什么,不情不愿答应下来。南次郎又和他不着边际地聊了两句,这才切断通话。
龙马瞥了眼在吃东西的龙雅,没好气地看向南次郎:“臭老头,听你的口气你这次还想保他?”
南次郎慢条斯理地吹了吹热茶,哈哈一笑:“你敢保证没有‘大黑克幸’的FTN还能维持现在的利润率吗?”
“一个骚扰狂和强奸犯都能达到这种程度,我不相信其他正常人做不到。”龙马翻了个白眼,把碗里的鸡蛋戳得稀巴烂。他在桌下踢了龙雅一脚,后者不着痕迹地冲他眨眨眼。
“这么多年FTN都唯大黑马首是瞻,就算想试试其他可能性也根本没机会。”龙雅将腿上的餐巾抽出来扔到桌上,扭头去看南次郎,“我不觉得还有继续留着他的必要。”
“单靠这桩诉讼案就想赶走他……董事会那边也说不过去吧。”南次郎挑挑眉,低头喝了口汤,“你小子不是先斩后奏叫人内部调查么?什么时候会出结果?”
龙雅抱起手臂,居然卖起关子:“想知道的话,明天董事大会见分晓咯。”



注:
1、公司一般公布办公用邮箱,所以不二可以联系到龙雅。但是龙马是局外“素人”,所以才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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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3 22:14:19 | 显示全部楼层
Thirty-two
{I'm so chill, but you make me jealous/But I got your heart}



“……独立律所的最终意见是尽快解除与大黑的雇佣关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大石将调查报告分发给在座董事,大家纷纷低头翻阅。龙雅提前看过内容,这会儿反而比较悠闲。
只是他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被报告内容恶心到不行:“FTN内部存在系统的、长期的、缜密的性剥削网络,愿意出庭作证的受害者只是冰山一角。”这还只是员工报告的情况,更别提通过外包合作和大黑打过交道的各类女性。
坐在首位的南次郎看完报告,表情凝重:“告诉我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大石运了运气,沉声道:“股东诉讼和集体诉讼是逃不掉的,随之而来的就是天价和解金。报告里还提到大黑挪用公司资金支付回扣,证监会也会紧跟问责。”
董事们不安地窃窃私语,龙雅冷眼看了一圈,转向南次郎:“现在解雇他的话,起码公司还能占据舆论高地,否则等尘埃落定时我们会太被动。”
南次郎哼了两声:“这样不是被SG的不二周助完全说中了么?”他探究地看了眼龙雅,“总不会公司内部真有他的线人吧?”
龙雅坦然与他对视,耸耸肩:“谁知道呢。”
不二的那篇特写发表的时间恰到好处,不仅梳理了各方观点,还隔空喊话ECHO|RYSTAR清理门户。龙雅是不知道集团内部谁和他有交集,不然他该给那位匿名线人加薪。
“直接解雇的话,公司属于违约,程序会比较复杂。”大石谨慎给出意见,又看了龙雅一眼,“目前来看,最佳解决方案是大黑主动辞职,这样会让公司损失最小化。他可以和原告庭外和解,用NDA来堵上对方的嘴。”
南次郎沉吟片刻,抬眼看向大石:“这样的话,离职薪酬能压到多少?”
大石想了想:“我不敢断言,但这些都可以慢慢谈,只要对方愿意配合。”他摇摇头,似乎对自己刚才的话不太满意,“其实大黑也没有多少选择,他会想明白的。”
南次郎点点头,看向龙雅:“你怎么看?”没等龙雅回答,他又补充一句,“ECHO|RYSTAR是家族企业,你得考虑家族的潜在损失。”
龙雅失笑,猜想得知最终决定的龙马估计会骂他目光短浅,但他不得不在利益面前让步。
“好,让他自己提吧。”
董事会全票通过这一决议,当天就告知了大黑本人。
据说大黑听到消息时破口大骂,想闯到南次郎家中和他当面对峙,中途就被保镖拦下来。龙雅不用想都知道他会骂得多难听,可惜他一点都不在乎。
解决掉这个烂摊子,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处理:当务之急是找到合适的继任者坐镇FTN。
他再三权衡,最后将FTN的大权交到龙崎堇手中。这位久经沙场的资深女性原任节目编排高级副总裁(1),曾因理念不合多次和大黑叫板。龙雅不确定对方是否能迅速适应高强度的工作,但他愿意提供这个机会。



大黑的轰然倒台不亚于一场行业地震,所有人都紧盯FTN以及背后的ECHO|RYSTAR,纷纷猜测他们的下一步动作。只是比起担心这个,龙雅更关注龙马的研究生生活。
也许弟弟是独立惯了,去WT学院报道那天,他居然不声不响地一个人搞定。那天晚上龙雅回家看到入学须知,才发现他们已经开学。
WT学院是出了名的强度高压力大,新生刚入学就要进行各项能力测试,连迎新周都不放过。因为白天有学院安排的各种活动,考试和班级活动只能安排在晚上。龙马选择走读,花在通勤上的时间比住校学生多的多。
这样一来他和龙雅的时间完全错开,大多数时候只有晚上才能见面。偶尔遇上龙雅加班、出差,或者是龙马学校有事,留给恋人相处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龙雅不敢也不能抱怨,弟弟反而安慰他,说是等自己的学业上正轨就会恢复正常。
这天龙雅加班回来,正巧碰上龙马才进门。弟弟随口说到周末ONE OK ROCK的演唱会,龙雅却一脸茫然。
“演唱会?不是在下个月吗?”
“我上个月说的下个月……就是这个月啊!”弟弟看着他明显失忆的样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认真的?我好不容易抢到票,你到底能不能去啊?”
虽然龙雅不了解饭圈情况,他好歹知道抢演唱会门票是件多辛苦的大工程,遑论弟弟喜欢的这支乐队还是超人气团体。他下意识接住扑过来打他的龙马,一边掏出手机看日程。
“周末是吧?我看看……”他看到日程里周末那栏赫然填着“出差”,后半句话堵在喉咙没敢说出来。
龙马看他脸色古怪,干脆抢过手机自己看。这下可好,弟弟把手机砸他身上,恶狠狠撂下一句“混蛋”,拔腿就走。龙雅赔着笑脸跟在他身后哄,却眼睁睁看着龙马把自己的枕头从主卧拽到客房,一时间淡定不能。
“不是,小不点你在开玩笑吧?也不至于分床睡——”
龙马重重哼了一声,看都不看他:“看到你就烦……走开!”他气鼓鼓冲进客房,将门甩到龙雅脸上。
当晚任龙雅如何做小伏低,龙马都没给他开门。
第二天龙雅起了个大早,特意点了弟弟爱吃的早餐,一切准备完毕才去客房喊人。客房的门依旧反锁,龙雅不敢硬闯,只能小声叫弟弟起床。
怎奈房内半天没动静,龙雅看着自己上班快要来不及,没忍住敲了几下门。有什么砸到门上发出一声闷响,暗示着房内人的抗议。龙雅愣了愣,估计是龙马扔的枕头。
看样子弟弟的气还没消,但他却没时间再哄,只能硬着头皮告诉弟弟自己先去上班。
饶是他有心弥补,工作安排却满满当当。再加上龙马故意躲着他,到他出差前,两人居然都没打照面。
出差那几天他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偷闲给弟弟发消息,十条对方才回一条。他不敢再刺激弟弟,只能旁敲侧击问演唱会怎么办。这次龙马连回两条信息,一句“你管不着”,外加一张竖中指的表情包。
龙雅哭笑不得,扭头就叫真理亚压缩行程。赶在演唱会之前回去早已没可能,他动作快一点也许来得及接弟弟回家,否则他的男朋友都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
演唱会当晚他踩着点赶到体育场外面,隔着一条马路都能听到场馆内传来的尖叫和音乐声,地面都隐隐有震动之感。他给弟弟发了消息,打开车内灯继续看文件——虽然他人回来了,工作却没做完,还得苦逼加班。
不知何时起,越来越多的人从体育馆涌出来,龙雅意识到演唱会终于结束。龙马在手机上找他要定位,他发送去位置,不多时就看到两条人影朝这边走来。
龙马戴着黑色口罩,陌生的同伴则咧着嘴手舞足蹈地向弟弟说着什么,红发在灯光下格外惹眼。那人一副小孩子模样,走近了龙雅才看清对方脸颊上的“OOR”字样。
看样子弟弟要带人一起走,龙雅就不好再坐后排。他先钻出车打了个招呼,红发小子活力满满地喊了一声“哥哥好”,惹来弟弟不满的眼神。
龙雅憋住笑,以眼神询问弟弟。后者不情不愿拉下口罩,右侧脸颊上是和同伴一模一样的字母。
“顺路,带他一程。”龙马撇撇嘴,又慢吞吞补充一句,“远山金太郎,同学。”
远山同学却不太满意这个回答,他亲热地搂住龙马的脖子,后者被带得一阵趔趄:“怎么只是同学呢?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呀,对吧超前?”他转向有点怔愣的龙雅,笑得好不灿烂,“谢谢哥哥送我回学校!哥哥可以叫我‘小金’!”
面对如此热情的小朋友,龙雅破天荒不知道如何接话。他让两个“好朋友”坐后面,自己则挪到副驾驶。一路上小金拉着龙马问东问西,弟弟的精神非常倦怠,偏偏聊天对象还浑然不觉。
也多亏多出个小金插科打诨,不然龙雅也不知道龙马到底还在不在生气、有多生气,两个人面面相觑反而更尴尬。
小金的公寓租在学校旁边,相对更远,司机便先将兄弟俩送回家。龙雅下车后,小金还探头出来和他道别,又开心地跟龙马说“周一学校见”。龙马点点头表示听到,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待车开走,龙雅才说出憋了一路的那句话:“这个弟弟挺有意思啊。”
龙马闻言哼了一声,从大厅到公寓全程只赏给龙雅一个后脑勺。
到家后弟弟直接霸占主浴室,龙雅没找到机会搭话,只能灰溜溜躲进书房继续加班。中途他出来喝水,特意绕到卧室看了眼,主卧依旧空空如也。
他的男朋友怕是哄不好了,怎么办?
龙雅揣着心事,回书房后效率更是低得可怕,一张图表十分钟都没看完。他越烦速度就越慢,如此恶性循环,他都做好通宵的准备。
只是他白天经历高强度谈判和赶飞机,晚上又熬到这个时候,精力不济也是没办法的事。换做以前,他早就选择抽烟提神。可是弟弟早就勒令他戒烟,他又懒得冲咖啡,只能拼命嚼薄荷味口香糖驱赶睡意。
他这边还在频繁神游天外,没注意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龙马气势汹汹地瞪他:“干嘛不睡觉?”
“——啊,看完这个就去。”龙雅下意识应了声,低头看到弟弟光裸着的脚丫,“你不穿鞋会感冒的。”
弟弟鼓起腮帮,小跑到他身边,不由分说抢走他的拖鞋。对方身上沐浴露的香气飘到他鼻尖,他突然发现自己很想念这个味道。
“小不点,我知道错啦,你原谅我好不好?”他顺势抱住龙马的腰,将脸埋进对方的睡衣。弟弟总是骂他脸皮厚,那他再无赖一次应该也没关系。
万幸弟弟没有推开他,反而犹豫着将手搭在他背上。
“你——我没有、没有——”龙马的声音有点纠结,他试了半天都没说出完整的句子,最后干脆自暴自弃,“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我根本不应该生气。但是我居然很生气……到最后我都不知道是在气你还是在气我自己。”
老天,他的弟弟为什么能这么可爱?龙雅第一反应是想笑,事实上他也真的开始笑。龙马发现后,恼羞成怒去推他,却被他抱得更紧。
“我认真检讨:今后我答应小不点的就一定做到,绝对不让小不点有被别人拐走的机会。”等笑够了,龙雅这才煞有介事地承诺,“明年的OOR演唱会我保证陪你去看。”
龙马翻了个白眼:“明年有没有还不一定呢。”他想到什么,语气酸酸的,“你都认了别的弟弟,还有我什么事。”
龙雅将他抱到自己的膝头,仰起头亲了亲气呼呼的小朋友:“乱讲,我只有小不点一个弟弟。”
龙马皱皱鼻子:“只是弟弟?”
“还是我的男朋友啊。”龙雅忍不住笑起来,他得到了一个甜蜜的亲吻。
既然男朋友哄回来了,龙雅便愉快地决定没做完的工作留到明天也没问题。等他洗完澡出来,客房床上的龙马早已睡眼朦胧。
“所以今天还是在这里睡?”龙雅觉得有点可惜,毕竟睡惯了主卧,客房的床也没有那么大。
“换来换去你也不嫌麻烦。”龙马打着哈欠,整个人都缩进被窝,“那你回那边睡,不要吵我。”
“那怎么行?”龙雅笑嘻嘻钻进被窝,从身后一把抱住弟弟,意犹未尽地蹭了蹭,“小不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龙马“啪”地一声关掉床头灯,又翻过身和他面对面,眼睛都没睁:“闭眼,睡觉。”
他将手盖在龙雅眼睛上,凭感觉亲了亲他的下巴。
龙雅将人捞进怀里,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晚安啦,小不点。”



注:
1、senior VP programming,电视剧《最响亮的声音》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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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3 22:14:32 | 显示全部楼层
Thirty-three
{Even when you' re in the room/Still need more of you/Your sugar on your spoon/I' m so into you}



老师前脚刚宣布下课,龙马座位旁的窗户就被人敲了几下。他扭头去看,自己得喊“学长”的桃城武朝他笑得春光灿烂,背上还有个硕大的网球包。
桃城是之前新老生交流会上认识的,前段时间聊天时龙马随口一提自己打网球找不到合适的对手,这位随和到没架子的学长就兴致勃勃提议他们什么时候比一场。
他的课业已经走上正轨,龙雅还是没能闲下来,否则他一定会拖着哥哥去球场一决胜负。和桃城的比试是一早就定好的,这会儿龙马也不拖拉,收拾好东西就和对方一起离开。
WT学院的学生念书刻苦,玩起来也是真疯。桃城带龙马去的校内网球场几乎可以媲美专业场地,要提前一周预约。途中他们经过报告厅下面的走廊,有街舞社的人在练习,某个男生的locking跳的非常潇洒漂亮。
他们到达球场后花了点时间热身,龙马做得格外认真。在他高中没受伤之前,他曾一度打算走职网道路。但后来他在比赛中受伤、住院、做手术,伦子为了照顾他心力交瘁,他不忍再让妈妈担心。恰逢医生也不建议他再进行剧烈运动,他便顺水推舟收起征战网坛的野心。
桃城自称是大学校队出身,龙马和他过了几招后判定他是力量型选手。两个人有来有往,互不相让,打完一盘后龙马出了不少汗。中场休息时桃城去场外的自动贩卖机买水,龙马坐在凳子上擦汗。
球场的门突然被推开,龙马条件反射看过去,是个陌生的年轻男子。他想告诉对方这块场地已经有人在用,岂料对方一言不发泼了他满头满脸的不明液体,他的眼睛瞬间火烧火燎起来。
袭击者不停咒骂着什么,慌乱间龙马只捕捉到“大黑”“FTN”等只言片语。他的眼睛和裸露在外的皮肤疼得不行,又不敢用手揉。万幸桃城及时赶了回来,总算控制住局面。
“你他妈有病啊?!他和你什么仇什么怨,好好说话不行吗!”
“姓越前的没一个好东西!这次是他,下一次就轮到他哥哥!”
桃城报了警,又马不停蹄送龙马去医院处理伤势。最后确定不明液体只是辣椒水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龙马的眼睛清洗过后一时半会儿睁不开,医生安排他在隔间休息。医院里最不缺的就是消毒水的味道,他身上弄脏的衣服又没法换,各种因素叠加简直让他坐立不安。
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紧接着有人冲到他面前,他闻到熟悉的气息。
“小不点!医生给你看过了吗?眼睛有没有事啊?要不要家庭医生给你再检查一下?”
龙雅将他的肩头捏得很紧,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慌张。龙马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安心下来,这会儿反而有闲情逸致笑话他。
“辣椒水而已,再观察一会儿就好了。”
龙雅紧紧抱住他,他徒劳地推了两把:“哎,我身上好脏——”
男人置若罔闻,力气大到仿佛要把他嵌进身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的声音明显颤抖,又夹杂着无法忽视的如释重负。龙马有点难为情地咬了咬嘴唇:“你不要太紧张,我没事。”
龙雅将下巴搁在他头顶,重重叹了口气:“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死都是便宜他。”
“夸张。”龙马忍不住笑场,又想起袭击者近乎癫狂的举止,忙不迭提醒哥哥,“那个人大概和大黑有什么渊源,你赶快找人查清楚。他还说要找你麻烦,让保镖多注意些。”
“唔,我让他们去办。”哥哥搂着他说了会儿悄悄话,把他的眼睛亲了又亲。直到有人来找,龙雅才颇不放心地松开手。
他们就站在隔间外商量,龙马甚至听到大石的声音。没过一会儿龙雅就折返,向龙马汇报最新消息。
“那个人有亲属之前在大黑手下做事,最近丢了工作就怪到我们头上,成不了气候。”龙雅嗤笑着将龙马的手捏紧,语气阴冷,“没胆子找我就对你下手……让他去吃一辈子牢饭好了。”
龙马又好气又好笑,大黑前不久突发脑溢血去世,没想到后遗症居然如此影响深远。
“这个充其量就是蓄意伤害,哪会判到终身监禁。”他戳了戳龙雅的手臂,“不要搞腐败,得饶人处且饶人。”
“就不。”龙雅把他的手拢到一起,亲了亲他的指尖,语气里都是后怕,“万一他泼的是硫酸呢?千刀万剐都是客气的。”
“可他没有啊——”龙马倒不想刻意将人心揣测到堕落如斯,其实他只要对方的一句道歉就能消气。不过他说不过龙雅,后来被其他事情一打岔,就忘了这茬。
龙雅送他回家,居然赖着不走,一副要在家办公的派头。龙马试图跟他讲道理,某人却用“不是我在这儿就是大婶来,你选一个”堵得他哑口无言。伦子和南次郎前两天飞国外度假,他当然不愿徒增事端。
龙雅得以理直气壮地翘班,压着龙马洗澡、换衣服、塞他进被窝,又把自己的电脑搬到床边。无论龙马抗议多少次大白天他睡不着,龙雅都没松口。不过龙马遵医嘱不能用眼,除了睡觉似乎也无事可做。
他戴起耳机听歌和有声书,期间被龙雅手把手喂了午饭和晚饭,还顺便使唤某上市公司身价以亿计算的CEO帮他做第二天上课要用的PPT。龙雅的意思是让他请几天假避避风头,他不愿特殊化,只让步同意带保镖去学校。
晚餐后他赶龙雅去书房处理未完的公事,卧室里静谧无声。初春的晚风钻进室内,带着暖意,让人昏昏欲睡。他独自躺在床上发呆,连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都没印象。
他是被刻意压低的喘息叫醒的。
他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被这个暧昧的声音惹得脸红心跳。眼睛早就不痛,他偷偷掀开眼皮。视线落到坐在床边沙发的男人身上,身体条件反射开始发热。
龙雅双腿大张,双眼微阖头颅扬起,单手包裹住自己怒胀的性器不住撸动。他察觉到龙马的目光,神色却依旧坦然,勾起嘴角笑得邪气又性感。
龙马欲盖弥彰地缩进被窝,小声骂他“变态”,心跳却不争气地加速。他们上一次亲热还是在龙马入学前,后来各种事情一搅合,彼此都没时间也没心思。好几次龙马早上醒来时都能感受到哥哥的性器抵在他腿上,但每回龙雅都是去浴室自己解决。
男性独有的腥膻气愈发浓重,他有点口干舌燥。龙雅朝他伸出空闲的那只手,声线色气撩人:“小不点想要吗?”
龙马没多挣扎便老老实实点头,晕乎乎爬下床。龙雅牵着他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膝头,他岔开双腿跪坐在男人身上。他抬起一条腿笨拙地脱自己当睡衣穿的运动短裤,龙雅低声笑着帮忙。
他的下半身很快一丝不挂地暴露在空气中,一开始有点冷,但臀瓣接触到黏糊糊的肉刃时又觉烫得厉害。他下意识挺起腰,左手被带着再度覆上男人的性器。
火热的肉棒在龙马的掌心跳动了几下,他试探着用大拇指摩挲马眼,其余四指将柱身虚握住上下滑动。他听到龙雅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呻吟,忍不住得意了一下。
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掌因为肉刃不断渗出的黏液变得湿滑,龙马嫌手酸,很快就耍赖不干。龙雅也不恼,只仰起头直直看他:“眼睛还疼吗?”
“早就没事啦。”龙马小声回答他,读出男人琥珀色眸中掺杂了情欲的满满爱意。他笃定龙雅只会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眼神,心底的骄傲似乎随时要冲破身体大声尖叫。
像被蛊惑般,他低下头将羽毛般的吻落在龙雅的发梢、眉眼,一路滑过高挺的鼻梁,最后在唇瓣停驻。龙雅的嘴唇偏薄,眼角上挑,被不少八卦小报贴上“多情凉薄”的标签。他才不会告诉别人,只有他知道这两片唇尝起来是怎样的滋味。也只有他知道,这个人全心全意栽倒在自己身上,执迷不悔。
他闭上眼,捧起男人的脸庞,近乎痴迷地和他的哥哥唇舌交缠。软舌滑过齿间,在上颚拂过,又被勾住细细吮吸,发出渍渍水声。视线封锁,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全身肌肤似乎敏感几百倍。
他的臀缝无意识磨蹭着男人的肉刃,不多时便变得和他们的手掌一样黏答答。已然挺立的阴茎直直顶着他的臀瓣,让他根本无法忽视。龙雅的手掌在他臀肉上揉捏,掌心的薄茧刮过皮肤,引来他不自觉的战栗。
火热的手掌沿着臀瓣一路向上, 伸进他的T恤,他这才意识到衣服没脱干净有多烦人。他带着点急躁把上衣扯下来,哥哥轻笑着含住他不知不觉变得嫣红的乳尖。胸前痒痒的,身体内却升腾出更大的空虚。他下意识用自己粘腻不堪的臀缝去寻找那根能给他带来无限快乐的肉刃,偏偏每次都被对方滑走。他尝试多次总是不得要领,急得声音里都带上委屈的哭腔。
“你——哈……你帮帮我呀——”
他报复般拽了拽龙雅的头发,后者的脑袋还埋在他胸前。
男人噗嗤一声笑出来,宠溺地抬起头去啄吻他的嘴角和下巴:“小不点这么心急啊?可是我没拿套子过来,今天不进去了吧?”
龙马被他亲得浑身发软,连生气都软绵绵的。他故意探手捏了捏对方鼓胀的龟头,轻飘飘哼了一声:“你自己看你这样……虚伪。”他边说边握住肉刃往自己的身下顶弄,跃跃欲试大过害怕,“湿成这样,不用润滑也可以吧——”
“好啦好啦,让哥哥来吧?”龙雅忙不迭托住他的臀瓣,向下滑动身体好让龙马更稳地趴在自己身上。男人的手指在他的穴口按压,双眸却时刻关注着他的表情,“会比平时困难一点呢,待会儿不要哭哦。”
龙马眉头微蹙配合他的动作,一手撑在沙发背,一手搭在他肩头:“你真啰嗦——”
他低下头想堵住哥哥喋喋不休的嘴,却被邀请进一个缱绻湿润的漫长深吻。不知不觉中他全身都压在龙雅身上,后者的手指在他体内进进出出,他礼尚往来在对方的胸膛留下抓痕和指印。
插入的过程的确比平时更加不适,但龙雅进入的却是前所未有的深。龙马绷紧身体给自己时间适应,龙雅不停抚摸着他的背和臀哄他放松。
“好……好深……”他咬紧牙关不敢泄露呻吟,身体里有点酸痛,但更多的是鼓涨。龙雅低喘着贴紧他的唇嘟嘟囔囔:“小不点这么说……哥哥快要忍不住啦。”
他毫无预兆向上一顶,龙马尖叫出来,更紧地搂住男人的脖子。龙雅揽着他的腰慢慢将他们的姿势调整到坐姿,一面揉弄着龙马夹在彼此小腹间的性器,一面诱哄他试试自己动。
最初的异物感过去后,最直观的感受便是耻毛摩擦穴口带来的酥麻和瘙痒。龙马的脆弱落入男人之手予取予求,前端的快感反而衬托出后穴的寂寞。他的视线因为生理性泪水一片模糊,不得不仰起头急促喘息,他开始无师自通地摆动腰肢。
龙雅埋在他体内的凶器炽热坚硬,迟迟没有要高潮的迹象。他勉强坚持了一会儿,泪眼婆娑地小声向哥哥抱怨。龙雅心疼地吮吸他的唇瓣,双手却牢牢箍住他的腰身,带着他一起上下抽送。他慌乱地抱紧男人宽阔的脊背,每一次下落都以为自己要被那根狰狞巨物劈成两半,每一次体内的敏感点却又被更野蛮地研磨碾压。
察觉到男人即将攀上顶峰,他下意识屏住呼吸等待高潮来临,龙雅却猛地撤离他的体内。
一股又一股浓稠的精液将他们的臀瓣和大腿弄的一片狼藉,龙马精疲力尽地瘫倒在龙雅剧烈起伏的胸膛上,泄愤般啃咬他的乳尖。
“为什么要拔出来?”
龙雅揉了揉他汗湿的头发,在他头顶落下一吻:“射在里面不好清理,你会不舒服——明天不是还要上课么。”
龙马小小皱了皱鼻子,乖乖趴在男人胸口数他的心跳:“你就是故意的。”
龙雅低声笑起来:“是是是,我蓄谋已久。”
龙马拱啊拱地向上蹭到龙雅旁边,他们很快又吻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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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3 22:14:44 | 显示全部楼层
Thirty-four
{Don't need to say the right thing/In fact don't say anything/Cause honestly all I need is You, me and the silence}



不苟言笑的龙崎接手FTN后,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烧到白石头上。他被叫到新CEO兼主席的办公室喝茶,对即将发生的谈话毫无头绪。
听说龙崎拒绝搬到大黑原先的办公室,白石也无从验证那里是不是存在能监视全电视台的电脑屏幕。新boss的办公室更有人情味,书桌上摆放着一排和家人的合影。
“白石君,抱歉这么早就叫你来,我实在抽不出其他时间。”精神矍铄的老者端着一碟茶点坐到会客沙发上,示意他品尝点心,“我女儿从老家寄来的,很正宗。”
白石低声道谢,捧场地拈了块糕点:“您客气了,不知道找我来是——”
“我记得你和FTN签约前谈过内容改革,现在你还有没有兴趣?”龙崎也不废话,直奔主题。她观察着白石的反应,不疾不徐,“付费节目要正式提上日程,我们希望从你开始。”
白石想了想,放下糕点:“当然,请问细节方面如何安排?是《晚间新闻》全部移到付费板块,还是有其他试水节目?”
龙崎赞许地点点头,转身抽出份文件夹给他:“这正是我想和你讨论的内容。”
接下来半小时他们就具体操作进行了一番详谈,结束时白石的工作量肉眼可见地增加了50%。虽然随之而来的是丰厚的报酬,可惜他目前只想多花点时间谈恋爱——他和不二确定关系快一个月,可他们还没正式约会过。
一出办公室白石就忍不住发短信给他的男朋友诉苦,不二估计没在忙,很快就回复消息。
【白石君,这样一来你买房的速度就能加快不少,请务必努力。】
白石失笑,他明明是来求安慰的,怎么变成加油打气。他删删减减编辑着回复,一句话还没打完,突然被同事拍了肩膀。
“告诉你个好消息,今晚约的嘉宾之一可以来现场。”
说话的是他们团队的统筹姑娘,白石愣了两秒才切换回工作模式。
“唔,确实是好消息——是哪位嘉宾?”
“C板块的经济新闻,迹部财团副总凤长太郎。”年轻姑娘做双手捧心状,脸颊微红,“我查了官网,凤君好帅啊。”
白石好笑地摇摇头,故意板起脸咳了两声:“工作时间啊,节目结束后再去要人家的联系方式。”
小姑娘早就看穿他的脾气,这会儿也不怕他,乖巧点头之后就蹦蹦跳跳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白石回到办公室就立即调出嘉宾资料,不多时刚才的统筹姑娘又过来敲门,这次居然有点难过。
“凤君想拜托我们瞒着宍户桑,他们居然认识哎!可宍户桑开会的时候都没说。”
“为什么要瞒着我们的EP大人?”白石来了兴趣,总不会是他猜测的那个原因吧。
小姑娘耸耸肩:“好像今天是对他们挺重要的日子,凤君想和宍户桑一起庆祝。我问是问了,但打电话的是凤君助理,对方也没细说。”她看向白石,“可以吗?”
“没问题。”白石暂时忘掉自己的烦恼,一心等着晚上看现场好戏。
他习惯性检查了一下手机,意外发现不二刚才又发了新消息过来,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白石求之不得,忙不迭答应下来。
好不容易捱到晚上,白石拉着宍户最后确认节目流程,统筹姑娘鬼鬼祟祟来敲会议室的门。
“那个,宍户桑,有嘉宾提前到了。”
小姑娘一边说一边朝白石使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我这边差不多啦,你去忙别的吧。”
被蒙在鼓里的宍户依然专注于手头文稿,头都没抬:“是哪位?叫人带去化妆室,我待会儿去打招呼。”
统筹应了一声,又快速朝白石比划了一下,刻意忽略宍户的问题。
离节目开播还有二十分钟,白石和一帮同事不约而同来到化妆室外面,对上彼此视线,全都心照不宣。
化妆间的门突然被拉开,素来严肃的EP大人脸色微红,怀里是一大捧怒放的玫瑰。跟在他身后的高大男人眼神清澈,笑容温润。
小姑娘们已经忍不住尖叫出来,男同事也善意打趣。被越说越不好意思的宍户故意露出凶巴巴的表情:“喂,你们还记得自己在工作时间吧?”
有人嘴快说出大家的心声:“可是宍户桑,你带头在工作时间谈恋爱呀!”
所有人爆发出一阵大笑,宍户挫败地以手掩面,他的男朋友笑着捏了捏他的肩膀。
“我是凤,请大家多多指教。”
凤既是今晚的嘉宾,又荣升他们节目组家属,自然收获一通热烈欢迎。白石本以为今天于这对情侣来说大概是某个值得庆祝的纪念日,直到有人大胆追问看上去更容易说话的凤,他们才知道答案——今天是他们交往十五周年纪念日,凤刚刚求婚成功。
交往十五年……白石简直不敢想象这样的长跑是什么概念。只是眼下他没时间唏嘘,宍户开始赶人回工作岗位,凤则被一脚踢回化妆间。
白石和宍户并肩朝演播厅走去,中途他没忍住自己的好奇:“之后你和凤君还要异地吧?一定很辛苦。”
“倒也不会,他下个月调回T市上班。”宍户耸耸肩,突然看他一眼,“私人问题能不能就此打住?待会儿上节目不要笑场啊。”
白石哭笑不得地点点头,转念想到不二——室友结婚后,他一个人要怎么办?他们心照不宣没向宍户坦白交往的事,不二说自己还没准备好,白石绝不会勉强。他们相遇时不二的生活一团糟,白石理解他在顾虑什么。
镜头前的凤像换了个人,面对白石的逼问仍然神色如常地侃侃而谈,还差点反将白石一军。
凤就职的迹部财团最近频频动作,大张旗鼓在娱乐行业扩张,自然免不了被拿来和老牌的ECHO|RYSTAR比较。前者投资了数部政治主题的影视剧集,其中不乏冲奖热门,此举也引发外界浮想联翩。
当白石将这个问题抛给凤时,副总先生笑得云淡风轻:“我们做出投资决定时优先考虑的是市场和受众,背后并没有政治算盘。和FTN的一贯做法不同,财团会通过公开捐款来支持合适的公职候选人。”
这话说出来,简直无异于当面扇了FTN一耳光。白石笑容未变,监听耳机里传来宍户冷静的声音:“不要中计,下一个问题。”
收工后白石在大厅碰到准备离开的宍户和凤,两个人似乎没受刚才访谈影响。凤主动向白石伸出手,态度谦和诚恳:“刚才宍户前辈已经批评过我了,公事公办,还请不要介意。”
“凤君太客气啦。”白石笑着和他握了握手,继而转向宍户,真心实意道,“你未婚夫真的很厉害。”
宍户没说话,但眼中的骄傲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凤俏皮地歪歪脑袋:“希望我不会上你们节目的黑名单。”
三个人一起笑出声。



白石和不二约在餐厅门口,他们一见面白石就开始剧透:“你室友今晚大概不会回去。”
不二朝他扬起手机:“刚刚收到短信。”他看着白石有点挫败的表情,轻声笑起来,“凤君今天上了你们节目?”
“嗯,特邀嘉宾。”白石推开餐厅玻璃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原来你们见过面?”
他们并肩走向角落的餐桌,不二点点头:“两三次吧,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凤君居然身居高位。”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谈了多久恋爱?”白石毫无愧疚之心地继续八卦同事,在得到不二否定的答案后洋洋得意公布正确答案。
不二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差不多——宍户说过他们大学才开始交往,到现在是该有这么久。”
不知为何,白石突然生出危机感。别人都谈了十几年恋爱,他们却才要开始第一次正式约会。他想问不二,十五年后他们是不是还在一起,但开口前又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没有意义。
侍者送来菜单,不二没急着翻看,反而双手放在膝上,一本正经地看向他:“白石君,在晚餐开始前,我还想问你一个工作上的问题。”
对方态度正式,白石自然不能怠慢:“是,请讲。”
不二迟疑了一会儿:“因为我在为大黑的传记收集资料,所以——”他抬眼去看白石,话没说完,白石却心知肚明。
“啊,这个……”牙尖嘴利的金牌主播此刻却有点手足无措,他想一口答应,理智却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因为我和FTN签了NDA,我——”
“嗯,我猜也是。”不二体贴地打断他的纠结,笑了笑,“只是不问的话我总不死心,现在没事啦。”
白石徒劳地摆弄了会儿餐具,心情有点沉重:“抱歉,我真的很想帮忙。”
“没关系呀。”不二深吸一口气,兴致勃勃地打开装裱精致的菜单,“我们点餐吧?好饿。”
既然对方决定终止话题,白石便不好继续扫兴。不二说这家餐厅是他看网友推荐决定的,味道确实很好,慕名前来的人也很多。而食客中居然有不少白石的粉丝,这点他们谁都没预料到。
第一个人走过来求签名和合照时,不二还有点惊讶。等到第二个、第三个接连不断地涌来,白石的招牌笑脸都差点僵硬。他们对视一眼,从彼此眼神中读出一样的郁闷。
要是不做点什么,这个晚上就只能用“灾难”形容。白石放下餐具,压低声音:“我们溜吧?”
不二忍俊不禁地看看他,连去哪里都没问,直接起身和他逃之夭夭。
他们堪称狼狈地一口气逃出半条街,这才敢放慢脚步。两个人看看对方,不约而同爆发出一阵大笑。
“伤脑筋啊,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受欢迎。”不二故作苦恼地摇摇头,一面擦了擦眼角,“刚才应该没人拍到我吧?我可不想上八卦头条。”
白石刻意咳了两声,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在餐厅的时候你根本放不开,他们估计以为我们在聊公事——喏,这样别人才会知道我们在谈恋爱。”
不二又噗嗤一声笑出来,他顺势靠在白石肩上:“我想说句煞风景的话,我好像还没吃饱。”
二十分钟后,他们挤在白石公寓的开放式厨房里,处理从附近超市买来的打折食材。白石将肉酱放到锅里小火慢炖,转身踱到中岛那边,不二正全神贯注给大根削皮。
记者先生的手法不算熟练,但胜在态度认真。白石观察了一会儿,忍不住猜测:“你不常做饭吧?”
不二仔细将削下来的皮拢在一起,这才有余裕回答他的问题:“我上一次开火还是大学毕业的时候。比起做饭,我对便当选购比较有研究心得。”
“哎,怪不得这么瘦。”白石想捏捏他的肩头,却又怕影响他的动作,只能作罢。
“我只是消耗远大于吸收才会胖不起来,不是便当的原因。”不二有理有据地反驳,没来由叹了口气,“我妈做饭很厉害,姐姐也不错,轮到我就——”
他突然说不下去,只好自嘲地苦笑两声。
白石隐约知道他很久没回家,还有个关系很僵的弟弟。他无法在对方的家事上妄加评论,却不愿见他继续消沉。
“嘛,你不擅长厨艺一点都没关系呀,这不是还有我嘛。”他接过不二处理好的大根,放到案板上熟练地切成薄片,“友香里特别喜欢我做的大根汤,一会儿你尝尝。”
不二没说话,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白石被看得心里发毛,笑容有点挂不住:“怎、怎么了?”
不二憋着笑摇摇头,视线转向别处:“不愧是‘完美的’白石君呐。”
这个外号从自己男朋友口中说出来,让白石没来由心虚:“我可没有承认过哦,而且——”
记者先生突然凑过来飞快地吻了他一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又迅速撤回安全地带。白石难得愣神,这还是不二第一次主动亲他。
“虽然我不会做饭,待会儿洗碗可以放心交给我。”
不二远远望着他,笑得眉眼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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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3 22:14:55 | 显示全部楼层
Thirty-five
{And he can be my jailer/Every love I've known in comparison is a failure}



真理亚精准地将车挤进角落的那个停车位,还没熄火就收到龙马的短信。
【学姐,我在学生餐厅门口等你,不要着急。】
她微微一笑,摁着手机告诉学弟自己马上到。
真理亚上学那会儿WT学院还没扩建,自然也没有现在的新校区。她毕业后虽然也回来过几次,却没有在校生熟悉方位。借助手机导航和询问后辈,她勉强算畅通地抵达和龙马约定的餐厅门口。
小少爷反戴着标志性白色鸭舌帽,黑色口罩遮住下半边脸。便衣保镖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警惕的表情和学校氛围格格不入。
龙马一看到真理亚就朝她迎来,神情有点不好意思。
“抱歉害你跑一趟,其实让保镖送来就可以。”
真理亚好笑地将手机递给他,又将一模一样的手机接过来:“我还得感谢你给我一个上班摸鱼的机会。”
早上龙雅上班时一切正常,直到开晨会时手机有来电,大家才发现不对劲——来电铃声是一首挺激昂的英文摇滚,显然不是大boss的风格。
面对一众高管纳闷的眼神,龙雅淡定解释错拿弟弟的手机。他这部手机刚换不久,是苹果最新款。有人打趣大boss也追逐潮流,龙雅只轻描淡写说是龙马买的,据说买两部有折扣(1)。这个解释让真理亚满头问号,满屋子的人也全都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早上有事耽搁,龙雅抽不开身,真理亚直到中午才有空帮他跑腿。临行前龙雅还半开玩笑地说“正好要你学弟请你吃午饭”,她花了好大力气才忍住白眼——自从龙马入学,类似“学姐”“学弟”的玩笑从龙雅口中说出的几率呈直线上升趋势。她觉得她能理解兄长对此产生的微妙醋意,但放在龙雅身上似乎就显得过于不正常。她认识龙雅这么多年,男人在意成这样的次数屈指可数。
龙马拿到自己的手机后没急着看消息,反而朝餐厅比划了一下:“正好到饭点,我请你吃饭吧?或者我们去外面?”
没想到龙雅料事如神,真理亚这会儿只能恭敬不如从命:“那就麻烦你破费啦。”
龙马抿唇笑了下:“什么话。”
他们挑了个清净的角落,不多时龙马就端着两份餐过来,还格外给保镖带了杯饮料。真理亚看了眼不远处的保镖,视线转回龙马:“这样会不会很麻烦?后来还有人骚扰你吗?”
龙马撇撇嘴,自顾自拿筷子夹了口菜:“习惯了。”他在自己四周虚虚比划一圈,语气自嘲,“半径一米内现在没人敢接近,绝对安全。”
真理亚一时语塞,不同人有不同烦恼,再富有的人也逃不开这一规律。她本想建议龙马干脆请假在家待一段时间,却深知对方不是胆小怕事的性格。
“三桥老师的作业好多,我每次都担心自己做不完。学姐上学的时候也是这样吗?”龙马换了话题,真理亚顺水推舟。
“这是老师的习惯,不过偷偷告诉你:她一般只看个大概,偶尔偷点懒也没关系。”她朝龙马眨眨眼,故作神秘,“不要说是我说的哦。”
“但是被抓住的话会很惨吧,在自己导师眼皮底下耍小聪明。”龙马很快吐了吐舌头,神情狡黠。
他们其乐融融地聊了会儿校园生活,真理亚眼尖,看到有三两个男生往他们这边走来。她小声提醒龙马注意,后者回头扫了眼,冲蓄势欲动的保镖摇摇头。
真理亚一口气还没松完,那几个男生却直直冲到他们桌前,笑得不怀好意。
“越前小少爷,昨天跟你说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他们边说边肆无忌惮地打量真理亚,后者的表情立刻冷下来。
龙马眉头都没皱一下:“滚开。”
挑衅者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引来不少学生侧目:“哟,这么嚣张?不怕你在学校论坛上的黑料帖又多一个吗?‘越前龙马颐指气使,拒不捐赠校红十字会’……我佐藤家的报社虽然比不上你家,在本区的影响力也是不容——”
龙马能忍,真理亚可忍不了。她抓起桌上没喝几口的花茶劈头盖脸泼到那人身上,语气极尽嘲讽:“我大概真的孤陋寡闻,没听过‘佐藤’这个姓氏。”她和那几个乳臭未干的男生对上视线,冷笑一声,“不过我会确保这家报社登上ECHO|RYSTAR的黑名单。”
不过几个不成气候的学生,没学会专业知识倒将社会上道德绑架那一套学了个淋漓尽致。若是换龙雅在场,这件事可没有这么简单就了结。
几个男生被真理亚威慑住,夹起尾巴灰溜溜逃离他们的视线。她余气未消地重新坐下,接过龙马递来的纸巾擦手。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校园霸凌,我建议你向学校反映。要是软的不行,那就挑个合适的时间地点来硬的。”真理亚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一脸纠结的保镖,“这些人大多色厉内荏。”
龙马不以为意,把自己没开封的那杯饮料推到她面前:“我的名字在学校里已经够高调,热度再高一点八成要爆炸。”他想到什么,无奈摇摇头,“你没看到学校论坛……我朋友天天去举报,黑我的帖子删都删不干净。”
他叉起干酪嚼了几口,还安慰起真理亚:“好歹我也是在传媒之家长大的,这点小事还能应付。”
相较之下,真理亚反而更忧心忡忡:“这样你还怎么安心学习?你哥要是知道得多心疼啊——”
“那学姐不要告诉他不就行了。”龙马接得特别顺口,还双手合十,有模有样地鞠躬,“拜托。”
真理亚还是不放心,却又忍不住想笑。和早上迥然不同的铃声(2)突然响起,龙马朝她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转身接听电话。
真理亚不用猜都知道是谁打来的,对方估计还会问一堆“吃没吃饭”“吃的什么”这种啰嗦问题。若让别人听到,谁敢相信这是堂堂ECHO|RYSTAR的CEO?
“……前天不是才去过?……猪。”龙马斩钉截铁得出这一结论,声音里却藏着笑意。龙雅又说了点什么,龙马“嗯”了几声,“知道了,那我下课先不回去,你下班再叫我。”
兄弟俩又聊了一会儿才结束通话,龙马转回来,脸上有点红晕。真理亚有心打趣他,又不由疑惑这对兄弟的感情什么时候好到这种程度,毕竟重逢时剑拔弩张的情形她还历历在目。
吃过午餐真理亚便告辞回公司,龙马执意将她送上车才离开。龙雅的手机交到她手中时就是开机状态,路上有几通电话和短信,她一律当没看见。
她抵达办公楼层时心情还挺轻松,迎面碰到几个女同事,表情却都战战兢兢。她拦住其中一个关系较好的同事询问,对方讳莫如深地指向龙雅办公室的方向,声音压得很低。
“刚才绫香去交材料差点吓死——现在里面是各种意义上的台风中心。”
真理亚差点以为自己幻听,大boss半小时前才和弟弟通过话,心情应该好得不得了才对。她直觉不妙,三步并作两步朝龙雅办公室赶去。办公室大门在此时被拉开,手冢、乾和大石齐齐走出来,“三巨头”皆神情凝重。
真理亚轻声打了个招呼,三人的回复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无暇细想,侧身从门缝钻进去,一边敲了敲门板。
“老大,你的手机。”
龙雅乌云密布的表情在看到她后稍霁,他略一点头,朝门口努努嘴:“关门。”
真理亚无声做了次深呼吸,仔细关好门后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将手机放在龙雅面前。男人摁亮屏幕,扫了眼未接来电和信息,没急着处理,反而抬头看她。
“我以为KGI已经够糟糕,没想到公司的烂摊子没完没了。”
真理亚没敢接话,看着他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刚才、游轮事务部、居然、主动、跑来、告诉我:他们去年一年的业绩都是造假。”龙雅深吸一口气,不怒反笑,“你他妈敢信?”
他破天荒在真理亚面前爆粗口,这只能证明男人此刻生气到极点。真理亚皱起眉,在心里快速权衡了一下损失:“这件事目前有多少人知道?游轮事务部已经连续三年业绩垫底,我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
游轮和主题公园是全集团盈利最少的两个板块,但前者兼职承担物流业务、后者在公众间又有一批死忠粉,高层一直没下决心彻底关闭。明明没有人对游轮业务有期待,他们为什么要突然做出这种无异于自杀的事?
龙雅冷笑起来:“那个主管,叫‘平原’的,你见过吧?查出来得了癌症,索性破罐子破摔,还自称是良心发现。”他锤了下桌子,“我真是——”
他被气得说不下去,真理亚却觉得没这么简单。她记得平原担任主管没多久,而前主管——同时也是龙雅的表姐夫——则在那个岗位上待了好几年,她隐约明白了大半。
“岸谷孝行?”
她说出这个名字,试探地看向龙雅。
男人的脸色果不其然又黑了点,他重重哼了一声:“败事有余的东西。”
岸谷自去年结婚后便被调到其他部门,若游轮事务部所言不虚,这件事岸谷不会不知情。至于他到底是共谋还是主谋,这还得继续调查。
“需要进行内部调查么?”真理亚问道。她念及刚才看到的三巨头,估计这件事大概率已经开始。
“查,当然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龙雅不知从哪里摸出根橡皮筋开始拉扯,这是他新发现的解压方式,“要是程度严重,投资人和证监会都不会善罢甘休……几个脑袋都不够他们丢!”
真理亚考虑到岸谷的特殊身份,思索再三,还是隐晦地提醒龙雅不能太决绝:“你要不要和董事长商量一下?”
她来ECHO|RYSTAR工作后听到最多的就是“家族企业”这个词,龙雅能坐在这里是因为“家族”,岸谷又何尝不是?真理亚和这位越前家外戚实在没多少交集,偶尔见到几次也只落下个“平庸无害”的印象。结合今天的消息,要么是真理亚误判,要么就是对方太过深藏不露。
听到她的话,龙雅懒洋洋“应”了一声,兴致缺缺。此前在大黑的处理一事上,他和董事长就意见相左。但大黑毕竟是外人,而且证据充分。但岸谷呢?既然越前家接纳他成为家庭成员,想动他就没有那么轻而易举。听说小少爷和表姐的关系还不错,这次也不知道他会站在哪一边。
想到龙马,真理亚自然回忆起中午的意外。虽然她答应对方保密,但她更担心学弟的身心安全。可若她现在告诉龙雅,这基本在雪上加霜。
她坐在原位半天没动,龙雅突然问她:“还有事?”
真理亚一愣,最终决定“背叛”龙马。
龙雅静静听她说完,脸上没什么特别表情,只吩咐她把WT学院校董的联系方式找到。真理亚不敢再待在办公室,应下后便推门离开。
她前脚才将WT学院数位校董的电话和邮箱发给龙雅,后脚便收到大石办公室的邮件。她留意了下抄送栏,除了手冢和乾,亚希子的邮箱地址也赫然在目。
她轻轻“啧”了一声,暗叹这次凶多吉少。要是有知情者将这事捅给媒体,从游轮事务部到总公司都无法善终。
半分钟后,从一墙之隔的龙雅办公室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吓了她一大跳。
她足足等了一小时才打内线叫后勤来打扫。



注:
1、编的,苹果应该没有这种促销。
2、我没有bug,哥哥的来电铃声肯定是专门设置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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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3 22:15:1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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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erything will be alright if you keep me next to you}



龙雅没精打采地推开公寓大门,一边叫了声龙马。后者应声而来,指了指夹在耳边的手机,又腾出手接过他拎着的外卖餐袋。他们中午才说好晚上去那家味道很好的墨西哥餐厅,结果中途出了那档破事,龙雅不得不忍痛牺牲约会。
龙雅脱掉外套去洗手,龙马的通话还在继续。他听了一会儿,猜测手机那头是伦子。
“……没有的事,干嘛那么夸张——那我明天就去他办公室好吧,可是有什么用?”弟弟不服气地嘟囔一声,似乎又被母亲说了两句,他的声音拖得很长,“哦——我不会乱发脾气,我下了课就去……”
龙雅洗完手出来,弟弟又端着盘草莓举到他鼻子下面。草莓每一个都个头硕大,鲜艳欲滴。龙马从来不会主动买草莓,这应该是伦子送过来的慰问品。
龙雅接过盘子,龙马先拿了颗,吃的时候却愁眉苦脸:“——周末啊,应该可以。那他们都过来吗?”
被他啃了一口的草莓要掉不掉,龙雅凑到龙马跟前张大嘴巴。后者瞪他一眼,把草莓塞到他嘴里。他逮到机会舔了舔对方甜滋滋的手指,坏笑看着龙马的表情纠结起来——弟弟不知道是先打他还是先去洗手。
龙马和伦子的通话以他宣布自己要去吃饭结束,龙雅已经摆好餐具在等。弟弟走到餐桌边坐下,朝他“哼”了一声:“我明明让学姐瞒着你——这下可好,老头子和妈妈全知道了。你是嫌我在学校知名度还不够高?”
“你学姐是为你好。”龙雅非常自然地脱口而出,慢半拍意识到自己这语气像极了家长。可他又不算龙马正儿八经的家长,所以这事儿他选择请真正的家长来处理。“大婶怎么说?”
“让学校去处理论坛的事情,再约谈几个学生。”龙马拨拉着自己的头发,说得心不在焉,“我们家又没给学校捐款,校董怎么这么上心?”
龙雅噗嗤一笑,慢条斯理地用筷子隔空点了点他:“大婶也是校董,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会有点影响力。”伦子是另一所私立女子学院的名誉董事,和WT学院的这些校董算是熟人。
龙马毫不领情地翻了个白眼:“我讨厌特权。因为我姓‘越前’,所以在学校里能横着走。那要是我只是个普通人呢?遇到这种事还不是只能忍着。”
“你还记得之前跟我说的吗?‘不要去纠结假想中的事,接受现实’。这句话现在原样奉还给你。”龙雅挑挑眉,揶揄弟弟,“有特权不用,还甘心被欺负,小不点有点傻哦。”
龙马气鼓鼓瞪他半天,突然开口:“那你呢?让你气到不想出去吃的原因。”这个话题转换的猝不及防,龙雅愣了几秒。他当时通知龙马时只说有突然状况,也没心思解释。但这件事他不想也不会瞒着弟弟,既然提到了,干脆和盘托出。
龙雅尽量客观地陈述前因后果,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强调自己很生气。在办公室的时候他把手冢他们骂得狗血喷头,后来又砸了个杯子。幸亏他还残存一丝理智,没摔龙马送他的那个马克杯,不然现在也不知道谁会更生气。
龙马听完想了会儿,放下筷子,朝他勾勾手指:“头伸过来。”
“——干嘛?”龙雅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伸头过去。弟弟突然用力把他的脑袋往下按,差点毁掉桌子中央的那盆汤。
“小不点!”龙雅疼得“嘶”了一声,一面揉自己的后脑勺一面装可怜,“太过分了……不安慰哥哥就算了,还虐待——”
可惜龙马不吃他这一套:“现在冷静了吗?光生气又不能解决问题,我看接下来应付证监会和律所才更麻烦吧。”他顿了顿,颇认真地瞅了眼龙雅,“而且你就承认吧,这件事的根源在你。”
“我?”龙雅睁大眼睛,有点出乎意料。但说这话的是他的小不点,他再抵触也还得继续听。
“如果一开始你就不相信岸谷孝行,干嘛还让他负责游轮事务部?如果你一直不放心他,干嘛不找人重点盯住?”龙马伸出两根手指,有板有眼地帮他分析,“对你来说甩锅是很容易,但这次的确是因为你太自负,篓子才越捅越大。还是说你故意等到现在,好一次性解决他?”
龙雅听得一愣一愣的,要不是龙马说出来,他还真没想过这件事自己也有错。
“我倒不是刻意对付他,但……呃,我确实欠考虑。”他承认的有点艰难,说着说着又停下来想了一会儿,“他不适合领导别人,这件事过后得想办法把他撤下来——奈奈子那边呢,能离婚吗?”
龙马又好气又好笑地踹了他一脚:“想什么呢!我知道这个表姐夫没什么能力,但他对奈奈子还是挺好的。妈妈说他前段时间去结扎了(1)。”
今天的意外一个接一个,龙雅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他们不打算要孩子?”
“要啊,奈奈子已经怀孕六周。”龙马想起什么,颇同情地看向他,“刚才妈妈说要我们周末回家吃饭,岸谷和奈奈子也会去。”
龙雅以手掩面哀嚎一声,龙马忍不住笑起来:“我们想个好一点的借口,你不去就是。”
“那就说我也去做结扎手术好了。”龙雅放下手,忧伤地提议。
弟弟红着脸瞪他一眼,凶巴巴地吼他:“你找死吗!”
龙雅憋笑失败,郁闷了一天的心情终于放晴。他在桌下夹住弟弟的腿,语气暧昧:“我开玩笑呢,哥哥是要和小不点生宝宝的,对吧?”
“你——你闭嘴!”龙马羞耻得不行,整张脸都开始冒烟。
龙雅知道不能逗太狠,明智地见好就收。他正准备继续吃饭,却听弟弟结结巴巴问他是不是真的想要孩子。
这个误会有点大,吓得他赶紧澄清:“没有啊,我只想和小不点在一起,不想生孩子的。”
“那——那——”龙马纠结半天,最后才勉强把话说完整,“好几次我们,唔,我们做的时候,你总是说要、要我给你生宝宝呢?”
“哦,这个啊——”龙雅想笑,却故意一本正经绷起脸,弟弟紧张不安地盯着他,“因为每次我这么说的时候,小不点都夹得我超~紧的——哎呦——”
弟弟差点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龙雅考虑再三,还是给南次郎打了个电话。财务报告等资料已经打包发到对方邮箱,但董事长究竟看没看,谁都不敢保证。
南次郎似乎专门在等他,一上来就提到游轮事务部:“听说你在公司发火啦?年轻人火气怎么这么大。”
南次郎的声音笑嘻嘻的,是一贯的漫不经心。龙雅头疼地捏着眉心认输:“哪能跟‘您’比呢——大叔啊,这次我可兜不住,你说要怎么办?”
“我看也没那么严重嘛,游轮这块占比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未必会引来注意。”电话那头传来纸页翻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南次郎的声音再度响起,“我还存着证监会主席的电话,要不然下周我们一起吃顿饭?”
看样子大家长不打算杀鸡儆猴,这就让龙雅比较难办。他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还得注意语气:“如果单独把游轮事务部拎出来,我也不担心。我在意的是这件事引起的连锁反应——大叔,你没忘记我们还要公开年报和季报(2)吧?投资人和市场怎么看、媒体如何报道……这些事你我都控制不了。”
南次郎沉吟半晌:“你的意思是,一查到底?”
“我已经让乾和手冢清查,除了游轮这块,其他部门都逃不掉。”龙雅索性破罐子破摔,他说出这番话后反而觉得痛快。
“……水至清则无鱼啊。”南次郎幽幽感慨一句,龙雅挑挑眉。
“水太浑也不会有鱼,早被毒死了。”
南次郎没再继续反对,龙雅选择性遗忘岸谷。他不能逼的太紧,见好就收也不错。
“这样的话……周末你不打算回来了吧?”南次郎调笑起来,正好省去龙雅找借口的麻烦。
“是啊,就拜托大叔帮我向大婶解释咯。”
男人“啧”了几声,一副惋惜的模样:“周末是你大婶亲自下厨,你这小子道行不够哇。”
龙雅轻笑出来:“所以这不是要抓紧时间修炼么。”
本来伦子的意思是要龙马周五就回家住,过完周末再返校。弟弟不想和龙雅分开太久,和妈妈磨了半天,又搬来一大堆借口,这才争取到周六中午回本宅。弟弟一走,公寓就立刻安静下来。龙雅百无聊赖窝在沙发上,动都不想动。
明明他还有一堆公事要处理,可龙马不在身边他就哪里都不对劲。虽然龙马在的时候他们也是各做各的事,但对方存在本身这件事会让他特别安心。龙雅自认不是矫情的人,他承认只有弟弟才能让他变成这样。
下午的时候龙马打电话给他,让他上游戏完成某个限时任务。龙雅乖乖登录弟弟的账号,完成任务后又顺手刷新了弟弟的对战记录。刚开始弟弟拉着他玩这款游戏时还气得骂他是猪队友,但架不住龙雅上手快。对他来说,天下所有游戏都大同小异,掌握诀窍后很快就能得心应手。但这话他没敢在弟弟面前说,不然又会被骂“不要脸”。
周末本宅聚餐时兄弟俩的聊天也没断,弟弟甚至开了语音通话,在餐桌上给岸谷下套。龙雅对岸谷的声音反感到不行,一方面又有点想笑。
龙马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往游轮事务部的财报上引,岸谷一阵支吾,半个字都没憋出来。南次郎在一旁不轻不重地敲打几下,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弟弟切断语音通话,很快发来消息,说岸谷绝对逃脱不了干系。龙雅还没想好怎么回复,龙马又发来一条,问他什么时候动手。这条消息堪比黑社会行话,着实让龙雅一通大笑。
他没急着回答,反而朝弟弟卖起惨,夸张地说自己胃口不好吃不下饭。弟弟沉默一阵,半天才回了句“你真烦”,紧接着又是一句“会打包剩菜给你”。
他微微勾起嘴角,耐心等他的男朋友回来。
傍晚龙马刚进门就被龙雅抱了个满怀,两个人边亲边往客厅走。龙马抓住空隙把手里的饭盒搁到餐桌上,一手抵住龙雅的胸膛,不让他继续凑过来。
“我觉得你有点夸张。”
“会吗?”龙雅笑嘻嘻拉下他的手,又啃了他一口,“我这两天好难过啊,要小不点的亲亲才能好。”
弟弟脸颊微红,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才一天半而已。”他朝饭盒努努嘴,“喏,你要的剩菜。”
龙雅捧场地打开饭盒,精致的餐点一看就是出自伦子之手。龙马看着他去取筷子,口气有点纠结:“表姐夫的事……现在到底要怎么办?老头子看样子不准备要他负责,那只能——”
“我给他兜着咯。”龙雅耸耸肩,这个艰难的事实说出口,没预料中那么难以接受。不然还能怎么样,说出去毕竟是家里人,闹得难以收场反而难看。龙马明显不服气,刚想张嘴反驳,被他逮住机会塞了一筷子点心。
弟弟边嚼边瞪他,龙雅笑眯眯看他,顺便岔开话题。
“大婶和奈奈子怎么样?这件事不要影响她们才好。”
“……挺正常的。”龙马毫无意识地被他带歪,“对了,你知道《天空之城》吗?”
“动画片?还是轻音乐?”龙雅一愣,下意识问道。
“果然……是电视剧,据说是以我们家为原型拍的。”龙马说这话时表情不是一般的别扭。他摸出手机摆弄了会儿,走到龙雅身后,搂住他的脖子把屏幕给他看。
弟弟的手机举得有点近,龙雅眯起眼才看清屏幕上的内容。IMBD(3)的评分还挺高,主演是个准一线实力派。
“奈奈子说她在追剧,妈妈也准备看。角色都是照搬真人,我看主演和你也不像嘛。”龙马越说越忿忿不平,又找到网友剧透读给龙雅听,“男主角——哦,就是你,前三集就换了三个女朋友,下一个目标是家里的女佣。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嗑药酗酒约炮无恶不作……我都怀疑编剧是不是跟我有仇。”
龙雅无语了一阵,决定说点什么来安慰一下弟弟:“编剧再怎么写,也不会安排哥哥喜欢上弟弟吧?”
弟弟把下巴搁到他头顶,沉默了一会儿:“有道理。”
他们顿了顿,突然一起笑起来。



【无良作者点评时间】
别人顶多骚断腿,我们橘子哥哥可是能骚断头啊(bushi)。
以及《天空之城》求链接kkkk。



注:
1、结扎在我国男性中被污名化的程度不亚于自宫(苦笑),明明这是效果最好、对女性伤害最小的避孕方式。
2、上市公司有义务公开年度财报和季度财报。
3、互联网电影资料库(Internet Movie Database,简称IMD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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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3 22:15:26 | 显示全部楼层
Thirty-seven
{I woke up just in time/Now I wake up by your side}



不二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还没亮透,枕旁的男人呼吸安静绵长。他轻轻翻了个身,变成正对着白石的姿势,正好方便观察对方的侧颜。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人帅气到不像话,但和真人接触后却没发现预想中的不可一世。他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大抵总结出规律:美人都有个坏脾气。然而这个人是例外。
他们交往后不二时不时会茫然,他不知道白石为什么会喜欢自己——明明他给对方的第一印象是深陷泥沼的失败者,自己的态度也绝对称不上友好。可对方还是执着地一步步逼近,直到他退无可退。
或许是他在黑暗中独行太久,才会格外贪恋这个人带来的温暖阳光。
男人的手臂突然动了动,下一秒便搂住他往自己怀里带。
“睡不着?”
白石的声音很混沌,眼睛都没睁开。
不二失笑,枕到他肩头,闭上眼睛:“没有,继续睡吧。”
他昨晚和电视台同事一起帮白石庆祝生日,在酒吧闹到通宵。回到白石的公寓后还有情侣之间的特别节目,休息时已经很晚。好在今天是周末,他们可以心安理得赖床。
不二的失眠已经好了大半,但他隐约觉得自己大概到了晚睡早起的年龄,便没执着于借助药物或心理治疗。像现在这样半睡不睡已是常态,要不是身边躺着白石,他八成会拿出电脑在床上继续码字。
待到天大亮,他轻轻移开白石的手臂,蹑手蹑脚地下床洗漱。他还没打算和白石住到一起,偶尔留宿就会很麻烦。毛巾牙刷之类的还好,衣服就只能借白石的穿。白石的T恤套在他身上有点大,他一边刷牙一边纠结早餐要吃什么——白石的冰箱比他公寓里的那个还要惨不忍睹,完全是在浪费电。
他洗漱完毕,走到客厅,双手叉腰对着空空如也的厨房发呆。早知道他昨晚就该顺路买点便当带过来,或者现在叫醒白石,一起出去吃?
大门口突然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不二回过神,忙不迭去应门。白石昨天说过可能会有快递来,好像是从老家寄来的礼物。
不二拉开门,站在门外的却不是预料中的快递,而是两位神似白石的女子。他几乎是一瞬间反应过来,却不知要如何自我介绍——老天在上,他居然忘记问白石究竟有没有向家人出柜。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不二君对不对?”扎了两条辫子的年轻女孩突然拍手叫起来,笑眯眯地打量他,“藏琳给我看过你的照片,我觉得你们超有夫妻相耶——”
“友香里,这样太失礼啦。”盘起头发的妇人嗔怪地打断白石妹妹的话,笑着朝不二点点头,“请多指教,不二君,我是白石绫香。”
“是,失礼了,白石太太。”不二的脑子终于重新上线,他忙不迭朝对方鞠躬,“我是不二周助,请多指教。”
他又冲一旁的友香里感激地笑笑,妹妹回给他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
不二硬着头皮将白石的家人请进客厅,又一溜烟逃进卧室叫主人公起床。白石被他从床上拽起来的时候还迷迷糊糊:“咦?我妈和友香里来了?没人给我打电话啊?”
不二捶了下他的脑袋,哭笑不得:“现在是计较打没打电话的时候吗?你快点出去呀。”
白石抓了抓乱七八糟的头发,斜昵他一眼,突然笑起来:“不二君居然在紧张,我是不是应该拍照留恋啊。”
不二正在往短裤外面套长裤,闻言阴恻恻看了他一眼:“再说一句废话,我保证接下来一周你只能吃芥末。”
这个威胁还算有效,成功将白石吓出卧室。不二一直等到客厅里响起三个人的聊天声,这才做了番心理建设出门。
白石和家人在一起时简直放飞自我,关西腔说得飞快,好几句不二都没听清。男人看到他来,一把将他拉到身边,笑嘻嘻地朝母亲和妹妹告饶:“好啦,先让周助替我行不行?我去刷牙洗脸。”
听到他的称呼,不二的脸条件反射有点红。之前他们都是“白石君”“不二君”这样装模作样地称呼彼此,这还是白石第一次在人前叫他的名字。
白石妈妈嗔怪地推了儿子一把,又神色自然地招呼不二坐下。茶几上摆放着几个打开的食盒,散发出诱人香气。
“咱们不用等藏琳,不二君先吃吧?尝尝我的手艺合不合你胃口。”妇人递给不二一双干净筷子,不二诚惶诚恐地接过,小声道了谢。
这是他第二次从白石家人口中听到“藏琳”这个词,还是没忍住问出口。这回是友香里替他解答:“是哥哥的昵称啦,从中学起就叫开了。他那个时候是网球部部长,学校里还有‘藏琳后援会’呢。”
不二想笑,但顾忌着场合,没敢笑得太明显:“可我听到的版本是‘毒草圣经’?”
妹妹哈哈笑起来:“也不算错,哥哥当时用每个部员的名字给自己的花花草草命名(1),可惜好几盆都长势不好。”
“——我怎么听到有人在说我坏话?”白石的声音突然插进来,他的肩上搭着毛巾,下巴上还残留着剃须泡沫。
他挤到不二身边坐下,不二想都没想就伸手把那点泡沫刮下来。待他对上白石妈妈和友香里略带戏谑的视线,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太亲昵。
白石压根都没在意,一边往不二碗里夹菜,又忙着问家人安排。白石妈妈说她们买的晚上回家的车票,待会儿准备在T市逛逛。
“唔,那我跟你们一起吧。虽然没车可开,公共交通我还是比较熟。”
“这样也好,那不二君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妇人和蔼地看向不二,后者还在低头吃东西,闻言不由一愣。
白石将手搭在他肩上,朝妈妈摆摆手:“周助有其他安排,下次吧?下次我带他一起回去。”
这话不假,不二下午的确和菊丸有约。他放下碗筷,抱歉地朝白石妈妈笑笑:“实在不巧。”
妇人理解地点点头,没再坚持。
不二吃完早餐便提出要走,他总不能穿着白石的衣服去见俨然是白石粉丝的老友。白石执意陪他等电梯,一出门就向他道歉。
“我真没料到老妈和友香里会亲自跑一趟,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男人讨好地牵起不二的手,后者轻笑一声。
“没有的事,伯母和友香里都很好。”唯一遗憾的可能是这会让他想起自己的家人,而他还没想好要如何将白石介绍给他们。
电梯“叮”地一声,提示已经抵达楼层。不二一脚跨进电梯,手还被白石依依不舍地拉着。
“那,是不是只能下星期见?”镜头前完美无缺的主播大人孩子气地歪过头。
不二眨眨眼:“我会想你的,藏琳。”
白石的表情一瞬间有点尴尬,但更多的是好笑。他们在电梯门合上前飞快地交换了一个亲吻,不二笑着朝门外的白石挥手告别。



菊丸和不二约在市区的一家网红咖啡厅,他到的早,不二来时,桌上已经摆了不少甜品饮料。
“我觉得你气色好很多耶,最近一定很顺利吧?”好友仰头看着不二,笑眯眯问道。他已经和大石结婚三个多月,不二上一次和他见面还是在婚礼上。
度蜜月时菊丸就传过照片给不二,偷偷吐槽大石发福速度太快。不过后来大石被压着去健身,体型估计已经回到原先水平。
不二被他问得有些心虚,他和白石像在谈地下恋爱,周围人都被蒙在鼓里。
“啊……可能是睡眠质量还不错,工作反而处处受阻。”不二喝了口菊丸替他点的焦糖玛奇朵,暂时将主播大人赶出脑海。
菊丸总是能准确接收他的暗示,这会儿也吐了吐舌头:“抱歉抱歉呐,没帮上什么忙。”
不二还处在为大黑传记收集资料的阶段,和大黑相关的人都被他“荼毒”了一遍。大石因为和大黑千丝万缕的关系,更是不二采访名单上的重中之重。但高层一般都会签NDA,连带着家属也不能乱说话。不二自然理解菊丸的顾虑,可要他对这块触手可及的“肥肉”熟视无睹,他又做不到。
“怎么会——我都怕你不敢和我见面。”不二半真半假地打趣一句,好友连连摆手否认。他想了想,挑了个不那么敏感的话题,“财务造假的事……最近好像有点受关注。”
ECHO|RYSTAR在发布第一季度财报的同时宣布成立特别委员会,调查游轮事务部的财务造假,相关负责人也停职配合调查。这一丑闻可大可小,全看母公司如何处理。目前外界主流观点是将造假归咎于越前家族的任人唯亲,可用这个词批评家族企业本就讽刺意味十足。
菊丸舔着棉花糖外层的巧克力酱:“是吧……大石那天回来还跟我说大少爷气得不轻。”他吐吐舌头,突然笑起来,“哎,说起来这算花边新闻。我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哈。”
大石能告诉他的一般都是能向记者公布的消息,不二索性当成闲聊:“好哇,比起八卦小报编故事,我觉得你说的反而更接近真相。”
好友哈哈大笑起来:“等你写进文章时,一定要加上‘根据匿名线报的老公爆料’这行字——”
不二忍俊不禁地连连摇头。
菊丸笑够了,才捡起刚才的话题,他故作神秘地问不二:“有一件事你肯定感兴趣——大黑倒台的关键人物,你猜是谁?”
不二挑挑眉,顺着他的话接口:“越前南次郎?”根据他的调查,这位半隐退的董事长可是和大黑渊源颇深。若没有他首肯,单凭空降的越前龙雅很难撼动大黑在FTN的地位。
菊丸得意地拍拍手:“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他啜了口饮料,煞有介事地清清嗓子,“是越前家的小少爷啦。”
不二愣了半秒:“越前……龙马?”
他对这位小少爷的全部印象仅限于那次咖啡店的短暂“对峙”,后者于他而言还是个孩子。不过虎父无犬子,又有兄长珠玉在前,现在羽翼未丰的幼崽未来必定不容小觑。
“嗯嗯,应该是他和他哥一起做通董事长的工作,后来的董事大会才那么顺利。”菊丸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大石说大少爷是标准的弟控——哦,这不是他的原话,‘弟控’是我总结的。”
“你基于哪些原因总结出这个观点?”不二颇感兴趣地追问,脑海中浮现相似度颇高的两张脸。
菊丸有些苦恼地撅起嘴:“唔……你突然问的话我还真说不上来,都是些小事情,大石说的多我就有了这种印象——”他突然拍了下手,摸出手机找了一会儿,“我早上还看到来着……啊,有了!”
好友把手机递给不二,屏幕上是推特的一个帖子,是两张动图的比较。推文打上#天空之城还原度#的标签,不二有点疑惑地抬头看菊丸。
“哦,是最近挺火的那部剧,据说原型就是越前家族。”菊丸朝手机努努嘴,“但是人家在一开始就打上‘本剧纯属虚构’的声明,大石根本没办法发律师函警告。”
他伸手戳了戳屏幕,将动图放大,一面替不二解释:“左边那张是电视剧截图,好像是男主角吧;右边是网友找到的真人视频片段。好多人在吹电视剧还原度高,连主角和真人的动作都一模一样。”
电视剧截图里男主角从车中钻出来,一手系西装纽扣一手去牵后下车的女伴。而真实视频拍摄时间是晚上,像素模糊,也看不大真切。不二只辨别出越前龙雅先下车,他牵的对象却是矮半个脑袋的越前龙马。说是“牵”也勉强,兄弟俩的手只接触不到半秒,做哥哥的手便从肩头滑到弟弟腰肢停留片刻。弟弟先推开玻璃门,哥哥凑近他说了些什么,两人并肩步入室内。
看上去挺普通的动作,不二却觉得哪里不对劲。可真要他解释,他却说不上来。他下意识摸出自己的手机,想问问同样有姊妹的白石会不会这样对友香里,反应过来后却有些好笑。
这有什么好问的,弟弟的话,他自己不就有一个么。
可惜他的弟弟绝不会允许自己对他做出那样的动作。



注:
1、网王的图片广播剧里看到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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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3 22:15:39 | 显示全部楼层
Thirty-eight
{From the club to the tub/You said you wanna/Give me an all-night hug/I bet you wanna.}



轿车在接近西风山庄(1)时开始减速,沿途记者扛着长枪短炮拍个不停。能参加论坛的嘉宾都不会乘坐没有镀膜玻璃(2)的车,也不知道这些记者能拍到什么。
龙雅漫不经心地看了眼窗外,最后检查了一下手机。弟弟在聊天框里告诉他自己被分在会务组,不负责在门口接待来宾。
他是看在龙马被学院派遣来当志愿者的份上,才勉强答应参加这个占用整个周末的行业论坛。南次郎不来,他还得忍受和岸谷独处。他本来撺掇龙马推了志愿者的活儿,直接拿白金通行证和他一起参会。可弟弟不愿搞特殊,一声不吭地服从学院安排,提前好几天就进山庄开始准备工作。他忙起来早出晚归,两个人时间完全错开,龙雅感觉都很长时间没好好看过对方。
他们的车停在正门,龙雅跳下车,有记者大声问他游轮事务部的事。他装傻一概不回应,只摆出官方笑容点头示意。要放在以前他根本理都不想理,但现在他毕竟是ECHO|RYSTAR的门面,乱摆臭脸的话真理亚也不会放过他。
签到桌旁的志愿者迎上来,居然是熟人。
“超前哥哥,咱们又见面啦!”红发男孩笑嘻嘻地将文件袋双手递给他,又附上通行证,“时间安排表和活动简介都在袋子里。强烈推荐文化远足哦,这个特别受欢迎。”
龙雅对弟弟的这位同学印象挺好,他把通行证套在脖子上,朝对方笑笑:“谢啦。文化远足是谁带队?”
小金想了想:“应该是老师,学生全都在会场帮忙。”
龙雅果断把这一项从自己的计划里划掉。
他与小金道了别,和真理亚走向迎宾大厅。真理亚低头整理着自己通行证的袋子,一边不经意道:“我刚才看到木内大公子的牌子。”
龙雅足足愣了五秒钟才想起这个人是谁:“你帮我留点意,我不想跟他说话。”
如果他和木内祥二凑到一起,那对方大谈特谈自己老爸如何如何的时候,他是不是该提自己的叔叔?那画面他想都不愿想。
“——我尽量。”真理亚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转而检查了下手机信息,“岸谷他们马上就到,问我们在哪里汇合。”
龙雅用了好大力气才克制自己没翻白眼:“就这么大地方,我们还能跑哪儿去?”
他听说岸谷在分论坛上还有发言安排,也不知是南次郎授意还是他本人的想法——这个表姐夫能说什么?谈他是如何做假账的么?万一演讲后的提问环节有人问到游轮事务部,岸谷搞砸就等于打总公司的脸,他宁愿对方一开始就不来。
可南次郎当时跟他说这次论坛时提到公关方面的好处,亚希子也觉得正面回应游轮问题事半功倍,龙雅只能答应带岸谷出席。
他和真理亚在迎宾大厅里打了一圈招呼,手中的香槟一口未动。岸谷和助理不多时加入他们,龙雅就更不想说话,寒暄的任务全落到真理亚肩上。
岸谷讨好的意味昭然若揭,呼吸都要看龙雅的脸色。龙雅怒其不争,又想起待产的奈奈子,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真理亚突然咳嗽一下,抬手掩唇:“木内祥二。”
龙雅深吸一口气,逼自己和颜悦色和岸谷攀谈:“你的发言安排在什么时候?”
“哦、啊,是明天上午,小组座谈会之前。”岸谷诚惶诚恐地回答,又急切地补充,“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提点建议?我有点担心会场的音效很差——”
“大少爷好久不见啊!”木内粗鲁又强硬地插入他们的谈话圈。他无视龙雅的表情,直接抓住他的手晃动了几下,岸谷震惊地看着他。
龙雅和真理亚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你才是名副其实的‘大少爷’——你怎么也来了。”
木内洋洋得意地笑起来:“托你的福,我没买成KGI,但是我持有Oasis的四成股份——对了,迹部景吾你知道吧?Oasis是他家的,他今天晚点会来。”
搞了半天这人就为了炫耀兼一雪前耻,白白浪费龙雅的如临大敌。他颇给面子地拍了两下手,做羡慕状:“恭喜,希望Oasis不会步Tumblr(3)的后尘。”
木内没懂他的暗示,强笑两声后兀自离开。真理亚望了眼他的背影,低头掩去笑意:“对牛弹琴。”
龙雅满不在乎地哼了声:“只要迹部不来找我麻烦就行。”
天色渐暗,工作人员请所有人移步隔壁的冷餐会。龙雅惦记着弟弟,发短信问他有没有吃饭。龙马估计在忙,过了好久才回复说待会儿吃。龙雅不好再催,只能把自己的房间号码发过去,两个人约好晚一点碰头。
他在冷餐会上打发了一段时间,遇上熟人又去水吧喝了两杯,好不容易熬到和龙马约好的时间。西风山庄的客房区全是彼此独立的小木屋,最大限度保证客人隐私。这一设计好是好,却让龙雅花了点功夫才找到自己的房间。
他老远就看到弟弟靠在门前的壁灯下,身上还穿着志愿者统一的西裤和白衬衫。春末的夜晚已经有蚊虫出没,他心疼的不得了,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弟弟身边。
“怎么不叫我回来?有没有被蚊子叮到啊?”人下意识去拉龙马的手,对方却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动手动脚。
“还在外面呢——我刚结束,没等多久。”
说话间龙雅刷卡开门,他们一前一后走进木屋。说是木屋,其实也只有外墙是木头装饰,内部各类家电一应俱全。
龙马把手机和证件放到最近的桌上,一抬头就看到墙上的嵌入式烤箱,表情有点扭曲:“谁来住酒店还用烤箱?这明显是浪费吧。”
“不然它怎么收费这么贵呢。”龙雅顺口一答。他想起什么,竭力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你们住哪里?是合住还是一人一间啊?”
龙马看他的眼神清清楚楚写着“就知道你会问”:“会场后面,我和远山住一起。”
龙雅总算松了口气,龙马毫不留情地嘲笑了他一通。可这里毕竟是哥哥主场,他很快就夺回优势——他声称要节约时间,企图哄弟弟一起洗澡。
龙马的脸不知道是羞红的还是气红的,指控他的时候手指都在抖:“——你,你脑子里整天到底在想什么啊!”
“哎,在想小不点呀。”龙雅抓住他的手,顺势将人拉到怀里,弟弟拱来拱去不让他亲。
“小不点全身上下我都看过了,不用不好意思吧?”龙雅笑嘻嘻调戏弟弟,坚决不放手。
龙马对他的流氓脾性没辙,抵抗半天无果,最后只能半推半就点头:“那你先进去,我要把衣服放外面。”
“唔,去里面脱不是一样么。”龙雅想当然地脱口而出,龙马羞愤地瞪了他一眼。
“我明天还要穿这套回去,弄脏了怎么办?”
龙雅被踹进浴室,一边美滋滋地哼歌,一边给那个宽敞到不像话的浴缸放水。山庄提供的入浴剂是香草味,不是龙马喜欢的味道。他小小纠结了一下,决定还是倒一些——弟弟脸皮太薄,没有泡沫遮挡的话估计会更不好意思。
他放好水后先跳进浴缸,整个人埋进热水后四肢百骸都舒畅不少。他喊了龙马两声,弟弟慢吞吞走进浴室,身上还穿着内裤。
龙马体型偏瘦,之前还跟龙雅抱怨过屁股上没多少肉,龙雅却觉得弟弟哪怕一根头发丝都完美无缺。
“我忘带内裤过来,你还有多余的吗?”龙马直接跨进浴缸,龙雅连忙伸手扶他,又克制不住想笑。
“我有新的,待会儿给你拿。”他看着弟弟坐下来,只剩脑袋露出水面。“小不点你是舍不得脱衣服吗?”
龙马看他一眼,在水下动作了一番,突然将湿淋淋的内裤扔到他脸上:“喏,这不是脱掉了。”
龙雅被砸了一脸水,哈哈大笑起来:“这么热情啊,我喜欢。”他撇开内裤,朝弟弟压过去。龙马一边骂他“神经”一边推他,自己却忍不住笑起来。
他将弟弟圈在浴缸边缘认真接吻,彼此浑身上下都是水,手脚交缠反而更粘腻。察觉到龙马的呼吸有点急促,他稍稍退开一段距离:“是不是温度太高啦?”
他刚才忘记开换气扇,这会儿才觉得有点闷。
龙马将自己唇上的水渍抹去,嗔怪地拧了他一下:“是你太用力了,混蛋。”
龙雅嘿嘿笑着,腆着脸要抱他:“都怪我太想小不点咯。”
弟弟噗嗤笑出来,把他的脸拍到一边,根本不为所动:“那你继续想。”
“哎,看得着吃不着,这也太惨了吧。”龙雅深知弟弟在嘴硬,干脆直接行动。
他没等弟弟说话,直接将对方的腿盘在自己腰间,再次堵住对方的双唇。龙马堪堪挂在他身上,手臂环住他的肩膀,没多挣扎就任他攻城略地。他的手指沿着弟弟光滑的腰线一路向下,先是捏了几把紧致的臀瓣,然后才不紧不慢在穴口处画圈。
龙马用脚跟踢了他两下,他们的嘴唇还粘在一起,弟弟只能“呜呜”抗议。龙雅松开弟弟的唇瓣,抵住他的额头,有点委屈巴巴:“现在不行?”
龙马大口喘着气,一面却将他搂得更紧:“忍着,洗完去床上。”
他故作认真地思考几秒,一面偷偷用自己半勃起的硬挺顶了顶弟弟:“我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耶。”
“你真是——”弟弟的话只说了半截。他咬住唇,红着脸微微抬起腰身,无言示意龙雅动作。借助水的润滑,龙雅没什么阻力就顺利埋进弟弟火热的身体,他抬头亲了亲弟弟的锁骨。
“不难受吧?”
龙马轻轻蹙眉感受了一下:“还好。”他想到什么,换上凶巴巴的表情,“敢射在里面你就死定了。”
龙雅扶着他的腰身,不怀好意地笑道:“口是心非……明明上次还要我内射来着,你唔——”
弟弟恼羞成怒去堵他的嘴:“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龙雅心里笑得半死,偏偏弟弟不让他说话,他只能无赖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对方的掌心。龙马哪里是他的对手,忙不迭缩回手掌,瞪了他好几眼。
只是他们下半身连在一起,龙马根本无处可逃。龙雅慢慢将人圈到浴缸一角,后者叹了口气,乖乖伸出双手让他抱个满怀。
他用手掌垫在龙马脑后,将弟弟半压在浴缸里,调整成方便抽插的姿势。弟弟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双腿分开搭在浴缸边缘,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晃动。每一次拔出和进入都会带进更多的液体,让入侵畅通无阻,这和平时的交欢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龙马随着他身体不停耸动,唇舌也落入他的掌控,眼角都开始泛红。龙雅一手护着他,另一手攀住浴缸保持平衡,没办法照顾到他的欲望。他刻意放慢动作,用舌尖轻舔弟弟的眼角:“小不点替哥哥摸摸自己吧?像哥哥平时做的那样,慢一点,用力一点——”
弟弟的阴茎直挺挺戳在他的小腹,蹭得他心痒难耐。龙马有点失神,听了他的话一时也没力气动作,手指有点发抖。龙雅怜惜地吻着他的侧脸,暂停自己的冲刺,去帮他纾解欲望。
龙马浑身哆嗦着攀上顶峰,粘稠的液体顺着他们紧贴的小腹流入浴缸。弟弟酡红着脸看着自己的体液没入水中,嗫嚅着“全脏了”。
龙雅色欲熏心地将他抱得更紧:“还会更脏呢。”
他埋在龙马体内的肉刃又鼓胀了一些,弟弟含羞带嗔地瞪了他一眼,伸长脖子堵住他的嘴。
既然水都脏了,再胡闹一点也无妨。



注:
1、《继承之战》第二季里出现的地名,Argestes。
2、外面看不见里面的单向玻璃。
3、汤不热黄了,具体报道指路https://www.sohu.com/a/333752393_1163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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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3 22:15:56 | 显示全部楼层
Thirty-nine
{I'm laughing with my lover/Making forts under covers/Trust him like a brother/You know I did one thing right}



不知道扔到哪里的手机响起闹钟的声音,龙马不满地呻吟了两声,翻身将自己的脸埋进龙雅的胸膛。男人一面捂住他的耳朵,一面撑起上半身去关闹铃。
龙马的闹钟叫醒的永远不是他自己,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还要定闹钟。
烦人的音乐戛然而止,他还没来得及舒展眉头,龙雅就毫无预兆摔到他身上。
“——你干嘛?!”
这下龙马是彻底清醒,偏偏罪魁祸首还笑得乐不可支:“手滑没撑住,小不点原谅我嘛——”
龙马气得想踢他,怎奈半个身体都被压住,根本动弹不得。他自暴自弃地把自己摔回枕头,一转头看到没拉窗帘的落地窗外有人影晃动,瞬间被吓得够呛。
“窗帘窗帘——”他火急火燎地低吼了两声,情急之下藏到哥哥怀中。龙雅大笑着揉揉他的脑袋,用力把他的脸往自己胸前压了一下:“是单向玻璃,不怕不怕啊。”
“……那也不行!”龙马稍稍松了口气,心理上还是无法接受自己不着寸缕地出现在外人眼前。他推了推龙雅,“你快点去拉窗帘!”
哥哥对他自然是有求必应,立即跳下床去办。他赤身裸体地往窗边走,举手投足大摇大摆,再次验证自己的脸皮厚度无人能及。
龙马看得瞠目结舌,惊讶之余又觉好笑。龙雅大喇喇拉好窗帘爬回床上,龙马却开始穿衣服。
“咦,才六点多就要走?”
“七点半要集合,我总不能这个样子去吧。”龙马皱着眉头和超级难扣的衬衫搏斗,心情愈发不爽。和他一起来当志愿者的同学热衷于求行业大佬合影,然后把照片上传社交媒体炫耀。他对这些全无兴趣,成天都在跑腿打杂,简直浪费时间。
“哎呦,‘这个样子’是什么样子?”龙雅看不过去,从背后环住他,帮他一粒粒扣好,温热的呼吸擦过他的耳廓,“你先去洗漱,我去叫客房服务,吃过饭再走吧?”
龙马想了想,不快地否决后一个提议:“志愿者吃早饭前还有晨会,我没办法请假。”他拍了下龙雅的手示意他松开,套上裤子后便钻进浴室。
龙雅索性跟过去,刮胡刀须后水轮流使用,交接时间卡得正正好。出来后龙马走来走去收拾手机和杂物,龙雅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看他。
“十点钟的座谈会你来不来?”
“有空就去。”龙马把手机塞进口袋,冲他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希望你和表姐夫相处愉快。”
十点的那场座谈简直是ECHO|RYSTAR专场,就在岸谷的演讲后面。虽然主题叫“数字化时代的媒体管理”,嘉宾却大多是集团子公司的负责人,中间还混杂着龙雅这个大boss。听说原定的主持人是三桥老师,但她不愿凑热闹,后来才换成某电视台主播。
龙雅噗嗤一笑,做了个鬼脸:“你要是不说我都快忘记他了——都怪小不点,现在给我一个亲亲作为补偿吧?”他边说边走到龙马身旁,像无尾熊似的一把抱住他。
“不要。我快来不及了,先欠着。”龙马毫不留情地推开哥哥的脸,拖着这个巨大的人形沙袋缓慢朝门口挪动。
他的手已经放到门把上,龙雅却没有松手的意思。龙马无奈:“你想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一大早从你房间出来吗?”
龙雅挑挑眉:“不行吗?做弟弟的在哥哥房间过夜也挺正常吧。”他亲了亲龙马的耳根,“小不点就是喜欢想太多——有哥哥在呢,不用遮遮掩掩的,被人看到又怎样。”
龙马下意识想反驳,内心深处又觉得哥哥说的有道理。他决定在离开之前给哥哥奖励,便转过身主动啃了他一口。
龙雅顺势将他压在门板上,笑得好不得意:“刚才是谁说不亲的啊?”
龙马回答得理直气壮:“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我想什么时候亲就什么时候亲。”
龙雅表示自己双手双脚赞同,愉快地拉着他再一次吻下去。他们刚刚用过同一管牙膏,气息中是一样的薄荷香味,此刻却因为暧昧的唇舌交缠而陡然灼热起来。男人的舌尖扫过龙马的下颚往喉咙深处探去,无意中模仿出性交的动作,搅动发出的水声让他脸红心跳。他无措地攀着哥哥的肩膀,却被更用力地抵在门板上,双腿也被龙雅的膝盖强势分开。
这个意外的告别吻让龙马浑身发软,幸亏他还残存几分理智,及时按住龙雅伸进他衣服的手。
“我,我要迟到了——”他这句话都说得气喘吁吁。
龙雅意犹未尽地亲了亲他湿漉漉的唇瓣,神情惋惜:“好吧,那小不点要想我哦。”
拜这个色鬼所赐,龙马在开晨会时频频走神,小金差点以为他在发烧。龙马不忍心带坏小朋友,搬出“昨晚没睡好”的借口。小金理解地点点头,对他的鬼话深信不疑。
他被安排在其他会场帮忙,快到十点时才向带队老师请了假,偷偷摸摸去座谈会现场。进屋后他吃惊于眼前人头攒动的景象,直接放弃找座位,挑了个靠角落的位置站着听。
舞台上的背景屏幕已经打出这场座谈的主题和嘉宾名单。灯光调亮后,主持人款款走到台前,是位挺优雅的女士。主持人简单介绍了流程,便请嘉宾依次出场。不知道是不是龙马的错觉,他家哥哥露面时观众反应格外激动,他甚至听到不少女性刻意压低的尖叫。
不至于吧,现在大家只看脸吗?龙马腹诽一句,将视线投向聚光灯下的龙雅。男人今天没穿惯常的西装,挑了衬衫加套头线衫,搭配休闲裤和板鞋。这身打扮起码比平时年轻十岁,龙马不情不愿地承认这样的哥哥比以往帅气了那么一点点。
主持人发出善意的笑声,就观众席的反应打趣了龙雅一番。男人好脾气地配合对方调侃了两句,不着痕迹地提醒她回到正题。
“啊,您说的对。虽然今天的主题是‘媒体管理’,但首先我想替大家问一个我们都比较关心的问题:ECHO|RYSTAR的游轮事务部调查。请问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呢?”
这应该是事先安排好的环节,在场嘉宾没有一个露出惊讶的表情。
龙雅耸耸肩,神情未变:“调查结果一出来我们一定会及时公布,无论结论如何,我们都会负责到底。”
主持人迟疑了一秒:“恕我直言,证监会也许会展开独立调查。虽然现在他们还按兵不动,如果——我说的是如果——监管部门发力,这件事似乎就无法在贵公司内部解决。”
“我不否认。但在那之前,投资人和股东就会要我们好看。”龙雅做了个无奈的手势,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如果我们能安抚衣食父母,说不定证监会也会顺水推舟。”
坐在他下位的男高管顺势接过话头,将话题往本场讨论的主题引。龙马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一抬头却看到南次郎在几位助理的簇拥下悄悄进入会场。他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连忙去检查手机消息。果不其然,几秒钟前真理亚刚刚给他发来短信。
他还有其他工作,只在会场待了五分钟就不得不离开。等他处理完手头的杂活儿,他才和老师打过招呼,赶往真理亚告诉他的小会议室。
臭老头才没那个闲情逸致专门来听座谈,除非是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真理亚在短信里没细说,龙马只能靠猜。他紧赶慢赶找到会议室,推开门却被杵在门口的一个陌生男子堵住。
“同学,这里是私人会议,非请勿进。”
对方扫了眼龙马挂在脖子上的志愿者证,语气冰冷。龙马摘掉证件,趁他没注意硬挤进房间。那人还想再说什么,南次郎远远叫了他一声。
“啊,末吉,这是我小儿子,你之前大概没见过。”董事长先生笑嘻嘻地看着龙马进来,毫无形象地挤眉弄眼,“龙马大人辛苦啦!有没有被嘉宾表扬啊?”
龙马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想答话。一旁的龙雅递给他一瓶水,又看似无意地将手搭在他肩头:“大叔,商量正事要紧。”
“哦,对。大家先坐下来吧。”南次郎被他一提醒,这才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
龙马拧开瓶子喝了口水,看了圈会议室里的面孔,压低声音问龙雅:“门口那个是谁?”
“分公司的资深通讯副总,之前在游轮事务部干过。”哥哥朝他眨眨眼,“他可是大叔钦点来处理这件事的。”
龙马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和龙雅拉开椅子,坐到南次郎对面。
“财经时报说手里握有我们的重大新闻,发表前希望我们正式回应。我希望大家群策群力解决这件事。”南次郎用手指点了点桌面,视线却看向角落浑然无觉的岸谷。
“具体内容?我们的线人不知道吗?”龙雅皱了下眉头,以眼神询问站在一旁的真理亚,后者隐晦地摇摇头。
“他们直接联系上游轮事务部的初级员工,我们不知道哪些人接受了采访,也不知道爆料内容。但杂志社言之凿凿,没有十足把握,他们不会选择和我们正面交锋。”末吉沉声答道,一面看了看南次郎,“我已经安排人到基层调查,并且通知其他员工不要私下和媒体接触。”
“看上去就好像公司确实在隐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龙马毫不留情地插话,抱臂靠上椅背,“而且又是和游轮事务部有关。原来财务造假只是开胃菜?”
这话说的一点不客气,在场和他不熟的几位高管都微微变了脸色。龙雅在桌下拍了拍他的大腿以示安抚,自己则追问南次郎:“大叔,游轮事务部究竟擦污纳垢到什么程度?如果财经时报爆料是真的,光靠内部调查可无法翻篇。”
南次郎张口欲答,一直沉默的大石冷不丁开口:“请容我提醒两位,一旦知悉相关内情便有利益纠纷,会产生法律风险(1)。”
南次郎干笑两声,甩给龙雅一个同病相怜的眼神:“这下你知道了吧。”
龙雅看看他,又看看大石,轻声叹了口气。这下轮到龙马安慰他,他们的指尖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一触即分。
不知从何处传来短信提示音,末吉掏出手机看了看,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我想大石君说的已经不再是问题——爆料内容是游轮上的性剥削(2)。”
站出来指控游轮事务部的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在集团游轮上工作的女舞者,指控罪名是被直属上司性骚扰及强迫卖淫,以及因此导致的抑郁和自杀倾向。目前公开指控的只有这一位,但杂志社笃定还会有更多受害者站出来。
末吉说完,会议室陷入一阵短暂沉默。龙马吸了口气,心里不是滋味。他本以为大黑是公司丑闻的终结,却没料到那只是序曲。
“目前杂志社只能做出有限指控,公司的潜在损失尚在可控范围内。”末吉缓缓说出自己的判断,看向南次郎,“董事长,您看要如何应对?”
南次郎沉吟半晌,将问题抛给龙雅:“龙雅怎么说?”
哥哥揉了揉眉心:“既然还能控制,暂时先压下来吧。看能不能用其他爆料堵住他们的嘴,起码不要在财务造假调查结束前公开。”
“——那这和大黑有什么区别?”龙马轻声开口,龙雅略显惊讶地转头看他。龙马咬咬牙,选择站到哥哥的对立面,“Me-too势头不减,逃避问题只会欲盖弥彰。与其威逼利诱,还不如主动承认,这起码能占据道德制高点。”
他知道这样挺傻的,在利益优先的企业里谈道德谈情操。但他发现自己做不到置之不理,他必须得说点什么。
哥哥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南次郎先做出反应,董事长一锤定音:“龙马说的对,我们不能传递错误信息,尤其是在现在的大环境之下。”
“配合调查,若情况属实则立即整改,并承诺不重蹈覆辙。”龙雅一口气说完,朝南次郎挑挑眉,“如何?”
南次郎表示没有异议:“承认、然后转移焦点,尽快让这场风波平息——今年总体形势不好,我们不要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
大家敲定对策,这场小会便没有继续的必要。龙马磨磨蹭蹭留到最后,趁没人注意扯了扯龙雅的胳膊:“你会生气吗?”
龙雅不解地看着他:“我生哪门子的气啊?”
“就、呃,刚才那个。”龙马语焉不详地比划了一下。龙雅却奇迹般弄明白他的意思,揉了揉他的脑袋。
“小不点真的好擅长胡思乱想——如果我们在所有事情上都看法一致,这才比较不正常吧。”他停下来想了想,又补充道,“从个人角度讲,我百分百赞成你的做法。但是从公司角度看,我还是会——”
他歪了歪脑袋,没把话说完,龙马却准确捕捉到他的暗示。
身处这个位置,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但起码他懂他。



注:
1、不知者无罪,我看到好多律政剧里都是这样的操作。
2、不是我编的,援引《继承之战》第二季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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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3 22:16:07 | 显示全部楼层
Forty
{我们不必翻阅不必怀缅/那褪色的新鲜熟悉的脸/虽不情愿 难逃时光的箭/所有我都感谢}



真理亚罕见地踩着点下班,她出办公室还和龙雅撞个正着。男人一边摁手机一边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难得见你这么准时,有约会?”
她心虚地嗯了一声,尽量装作与平时无异,和龙雅一起搭电梯下楼。龙雅在大厅层和她告别,她继续往下来到停车场。
她的银色奥迪停在显眼的位置,靠在车边的长发丽人一听到脚步声便抬起头,朝她露出灿烂的笑颜。
“亲爱的,好久不见!”
真理亚露出笑容,张开双臂和对方紧紧拥抱了好一会儿。
“我们大概十多年没见面了吧?时间过得真快。”她感慨一句,心里却划过不合时宜的喟叹。因为她有意无意的回避,她和自己最亲密的学妹、多年的朋友才只能靠电话和视频联系。要不是这次对方来T市出差,主动约她,她们大概还会继续做“网友”。
加藤奈央亲热地挽起她的手臂,笑眯眯道:“但是你还是像我们刚分开那会儿一样年轻漂亮呀!冻龄美人说的就是你。”
真理亚嗔怪地看她一眼:“在你面前我可不敢吹牛皮。”学妹有四分之一的欧洲血统,外形身段皆无可挑剔,自入学起就是众多追求者眼中的女神。偏偏她没有美人的架子,性格也爽快,一度还因为学业繁忙剪掉了那头柔顺光泽的长发。
“那我们就是冻龄姐妹花!”奈央从善如流,一边做骄傲状。真理亚弹了下她的脑门,她们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真理亚开车带奈央去吃晚餐,她本意是去环境好一点的高级餐厅,但奈央却举起手机说她做了攻略。在手机导航的带领下,她们七拐八拐找到一家偏僻小店。客人不多,但家常菜的味道的确很好,服务态度也一流。
晚餐吃到一半,真理亚才找到机会问工作上的事。个人创业有声有色的奈央这次来T市恰巧是和ECHO|RYSTAR的子部门谈合作。她来之前没细说,真理亚也不方便主动帮衬。
“唔,挺顺利的,就是和我对接的那个男经理有点烦。”学妹做了个鬼脸,把无名指上的那枚婚戒摘下来,在真理亚面前晃了晃,“看到戒指还穷追不舍……这种人目前为止不算多,那位算一个。”
真理亚挑挑眉,狐疑地看向她:“所以你真的没结婚?”
她偶尔翻看社交动态,时不时能看到学妹和他人度假旅游的照片,不像是常年单身的样子。
奈央嘿嘿笑起来:“我一个人活的特别舒服,干嘛要找个人管自己。”她津津有味地吃了口凉拌菜,歪过脑袋,“你呢?没有步入坟墓的打算啊?”
“你都说是‘坟墓’,我要是还一头扎进去,那才是真的蠢。”真理亚无奈地摇摇头,转动着茶杯,“骚扰你的人给我个名字,我回头去敲打敲打。”
这种事不用她出面,一个电话就能解决问题,不过得背着龙雅进行。
“哎,不用啦。细节谈得差不多,回头签合同就搞定。”奈央殷勤地给她倒满饮料,狗腿得不得了,“上头有人罩着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让我过把干瘾就行。”
她也许是刻意没提彼此都心知肚明的那个人,真理亚不知是该欣慰对方的细心,还是更愧疚。她以为她做得足够不留痕迹,可奈央显然比她考虑的还要周到。
吃完晚餐后两个人都聊的意犹未尽,奈央甚至放弃五星酒店,提出要去真理亚的公寓蹭沙发。她和真理亚明天早上都要在WT学院给学弟学妹做演讲,真理亚便答应下来,驱车直接回公寓。
她租的公寓离公司有点距离,面积也不大,但胜在环境好。奈央一进门就看到开放式厨房的那个豪华烤箱,哈哈笑起来:“姐姐大手笔呀,这个牌子我收藏了好久,总是下不了决心买。”
真理亚轻飘飘应了一声,三言两语带过。烤箱是她去年的生日礼物,送礼物的人则是越前兄弟。龙雅的礼物这么多年都是简单粗暴的红包,但龙马细心,知道她喜欢烘焙后特意定了烤箱送上门。
说起来,真理亚喜欢上烘焙还是受奈央影响。后者身体力行地证明烘焙能减压,久而久之真理亚也喜欢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躲进厨房鼓捣。
她给奈央拿了换洗衣物,打发对方去洗漱。趁奈央钻进浴室,她自己则打开电脑过了一遍明天演讲用的PPT,也顺手给奈央校对了一遍。她本以为奈央要花一段时间,结果对方十几分钟后便钻出浴室,宣布自己搞定。
真理亚啼笑皆非地看着对方乱糟糟的长发,哪里还有人前风情万种的模样:“你不洗头?明天要见三桥老师,还有那么多学弟学妹,形象还是比较重要的吧。”
奈央的脸皱成苦瓜:“洗头好麻烦,而且吹干之后会炸成球,还不如不洗呢。”她左右看看,强行转换话题,“你这里有没有咖啡?我给你做杯饮料吧。”
真理亚愣了愣,带她去厨房找材料:“有是有……不过这么晚喝咖啡,你不打算睡觉?”
“春宵一刻值千金,怎么能浪费在睡觉上呢!”奈央将胳膊架在她肩头,挤眉弄眼笑得没正形。
真理亚哭笑不得,把咖啡罐塞进她怀里:“好好好,你不浪费,请吧。”
等真理亚洗完澡,奈央真的捧着杯造型独特的咖啡得意洋洋凑到她跟前。
“喏,风靡韩国的网红400次咖啡,是不是很厉害?”
这杯咖啡多了层奶盖状的东西,的确有网红气质。真理亚失笑:“400次是什么意思?”
“手工打发牛奶400次。不过我多打到450次,保证口感一流哦。”奈央把杯子往她面前一送,笑嘻嘻道,“是姐妹就一起干了这杯咖啡吧!”
真理亚抱着舍命陪君子的心态喝掉一半,剩下一半被奈央一口解决。她不得不承认味道确实不错。
托这杯深夜咖啡的福,她们爬上床时仍然毫无睡意。真理亚的公寓只有一张大床,自然不会真的让奈央睡沙发。两个人在黑暗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最终无可避免地触及那个有些沉重的话题。
“我就随便问问哦,你当我在说梦话就好——”奈央翻了个身,语气有点落寞。真理亚在黑暗中屏住呼吸,暗道她终究躲不过。“就是,呃,他、他……他现在怎么样啊?”
“……你指哪方面?”潘多拉魔盒打开就没办法回头,真理亚知道自己只是徒劳地在拖延时间。
奈央似乎笑了一下:“这个回答好官方啊。唔,那我选私生活方面。”没等真理亚开口,她又自顾自说下去,好像害怕听到答案,“我看新闻会刷到他的消息,看照片应该过的蛮好的。而且像他们那样身份地位的人,身边应该也不缺人吧……再说,豪门阔太太什么的,果然是存在于小说里的。哈哈,我就——”
“奈央——”真理亚有点心酸。她叹着气叫了对方一声,摸了摸学妹的脑袋。后者蹭到她怀里,声音又委屈又难过:“我没有想怎么样,我早就知道我们没结果。”
真理亚搂住她的肩膀,安抚地捏了两下:“不是你的错。”
加藤奈央和越前龙雅分手,不是任何人的错。
她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那个时候她成为龙雅的助理没多久,奈央有一次来找她,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遇到龙雅。据奈央说她买咖啡零钱不够,是龙雅帮她付了钱。她在对方递过来的咖啡杯上发现一串号码,这才引发之后一连串的故事。
在真理亚发现学妹的恋爱对象是自己的老板后,她第一反应是劝奈央及时抽身——龙雅是这个还没毕业的女孩子各种意义上的初恋,可初恋大部分都以悲剧收场。而且龙雅——她甚至到今天都无法确定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心,遑论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可是和龙雅在一起的奈央那么开心,那么幸福,真理亚根本说不出扫兴的话。她只能冷眼旁观,同时开始暗地找其他工作。如果某一天学妹真的成为她的老板娘,她不希望私人关系和工作混成一团乱麻。
变故出现在他们交往一个月的时候,那也是龙雅迄今为止和人认真交往的最长记录。奈央前脚才满怀憧憬地告诉真理亚,她和龙雅决定搬到一起。龙雅后脚就闯进她的办公室,问她是不是打算跳槽。
真理亚默认了,龙雅当面倒是没说什么,只自言自语般撂了句“这么麻烦”。
第二天,真理亚就收到他们分手的消息。
她还记得奈央在她狭小的公寓里哭得稀里哗啦,一边抽噎地问她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她自己做得不够好。可真理亚还能如何回答,她总不能说你的前男友就这个德性,怕换助理麻烦就立刻和你撇清关系。
真理亚笃定龙雅早就将奈央抛到脑后,可奈央之后的历任男友或多或少都带了点龙雅的影子。她看透情人怨偶分分合合纠缠不休,才一早就下定决心孤独终老。
其实她心底将自己视为奈央失恋的罪魁祸首,才会多年对学妹避而不见。这个秘密会永远烂在她的记忆深处,她绝对不会让奈央发现。
她们休息的都不算太好,次日醒来时不约而同嘲笑对方的黑眼圈。奈央对昨晚的失态闭口不谈,真理亚自然不会主动踩雷。她们收拾完毕便直奔WT学院,踏进报告厅时,奈央早已恢复寻常的干练模样。
她们到的有点早,奈央一看到三桥老师便奔过去和对方聊天。她不是真理亚的直系学妹,但和三桥老师关系很好,这次也是被老师亲自邀请回校。
真理亚心不在焉地看了看四周,始终放不下心。今天她们肯定会见到龙马,她不确定弟弟酷似哥哥的相貌会不会让奈央察觉蹊跷。她这两天绞尽脑汁想避免奈央和龙马见面,龙雅那边她自然是瞒得滴水不漏,可龙马这边一切都是未知数。
她不觉得龙马会对自己哥哥的前女友态度恶劣,但戳穿奈央的身份后免不了有人尴尬。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只能暗自祈祷奈央和龙马不会有过多接触。
“学姐。”冷不防背后冒出一个声音,真理亚僵硬两秒,回头看向来人。龙马露出淡淡的笑容,将瓶装水递给她,“今天有点热,我没买热饮。”
“啊,没事,辛苦你。”她难得有点讪讪,一面思索如何拖延龙马和奈央打照面。怎奈事与愿违,下一秒她就听到三桥老师叫龙马,只能硬着头皮一起过去。
果不其然,奈央看到龙马后脸上闪过惊讶,视线也变得有几分探究。但碍于场合,她还是保持风度和学弟亲切地打了招呼。真理亚怕被看出自己和龙马过于熟稔,刻意站在较远的位置。
演讲和问答都进行得挺顺利,奈央凭借自己一如既往的坦诚和热情收获一票年轻粉丝,更有胆大的学弟借提问环节向她索要电话号码。奈央婉拒后,观众席一片哄笑,始作俑者也挺不好意思。真理亚分神去看角落的龙马,一向清冷的学弟居然也面带笑意。
他喜欢奈央,真理亚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
活动结束后三桥老师招待她们聚餐,理所当然叫上自己的关门弟子龙马。席间气氛不复演讲时的正式严肃,大家聊的都是挺私人的话题。真理亚怕自己言多必失,很少挑起话头。龙马也不是擅长炒热气氛的人,比起真理亚的安静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桥老师说着说着就问到学生的感情生活,奈央俏皮地吐吐舌头,突然去看龙马:“说到这个,我还觉得帅哥小学弟挺像我的前男友呢。”
真理亚心里一跳,龙马也愣了愣。三桥老师嗔怪地拍了奈央一下:“不许开你学弟玩笑啊,越前有交往对象的。”
奈央嘻嘻笑着称是,又朝龙马做了个抱歉的动作。后者笑笑,言辞间客气妥帖:“学姐这么优秀,你前男友一定会后悔。”
“哈哈哈,谢谢小帅哥,借你吉言。”奈央隔空和他举杯致意,又扭头去和三桥老师聊天。真理亚在一旁听得哭笑不得,她突然意识到老师提到龙马的交往对象,一时也无法判断那是学弟的搪塞之词还是真有其事。
好不容易有惊无险地吃完饭,真理亚自然要载奈央回去,却拿不准要不要叫龙马一起。这次却是奈央替她做决定,主动问龙马是否方便打车。一顿饭下来他俩已经亲近不少,说话时也不像刚见面那么生疏。
龙马问了她们的目的地,决定蹭车回公寓。这个点路上不堵,真理亚的奥迪很快就停在公寓门口。
龙马向她们道了谢,随即开门下车。奈央朝他挥手告别,有点疑惑地看了看四周环境:“感觉这儿离你们公司好近,不是我的错觉吧?”
真理亚敷衍地应了一声,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无意中看向前方,偏偏发现迎面走来的人是她此刻最想躲开的龙雅。
男人衣着休闲,一手捏着个纸袋一手刷手机,她们想逃都来不及。
“——龙雅?”
“哥哥——”
两个迥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停下。被叫到的人猛地抬头,惊疑不定看向几步开外的奈央。
龙马愣在公寓大门口,脸色古怪地注视着这场前任重逢的狗血戏码。
真理亚长叹一声,生无可恋地捂住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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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don't wanna touch you, I don’t wanna be/Just another ex-love you don' t wanna see/I don' t wanna miss you /Like the other girls do}



龙马心神不宁地走进客厅,条件反射想去落地窗边偷窥。他走到一半,才想起来从顶楼根本看不到街道的情形。他一遍一遍回想着上午和奈央说过的话,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傻瓜。
“你前男友一定会后悔。”他要是知道奈央指的是龙雅,当时就该割掉自己的舌头。
他不愿小肚鸡肠去揣测龙雅和奈央说了什么、会不会旧情复燃,便决定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只是他接杯热水都能烫到自己的手,打开冰箱却不知道自己要拿什么。
他神经质地一遍遍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实际上清清楚楚地知道还没过三分钟。从公寓门口上来有时候都不止三分钟,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玄关突然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双手撑着流理台,低下脑袋。多可笑,他居然怕了,他居然没勇气质问当事人。
龙雅直直朝他的方向走来,却微妙地停在餐桌那头。男人将纸袋放在桌上,微微叹了口气:“小不点,我可以解释。”
龙马用指腹摸了摸水杯,还是很烫。他缩回手指,苦笑一声:“我没误会,有什么需要解释?”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奈央和公司有公事往来,所以才会来T市。她是真理亚的学妹,以前关系就很好。”
龙马的心慢慢沉下去,他想笑自己蠢到无可救药——所以包括真理亚在内的人都知道来龙去脉,唯独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他将水杯推开,艰难地抬头去看神情晦涩的龙雅:“奈央学姐说我很像她的前男友,后来又偷偷告诉我其实是她的初恋……是你吗?”
他早就知道答案,却自虐般非要对方亲口说出来。
龙雅似乎费了好大力气才发出声音:“……是。”
他们明明只隔着几步路的距离,龙马却第一次觉得他的哥哥离自己好遥远。在他们相遇之前,龙雅做了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有过什么样的经历……他注定永远缺席。如果没有奈央的突然出现,龙马还能安慰自己他不在乎过去。可现在,奈央切切实实提醒他:她和龙雅有一段旁人根本无法插足的回忆,她永远都会是“越前龙雅”的前女友,而“越前龙雅”永远都会是她无可取代的初恋情人。
那“越前龙马”要怎么办呢?
龙马缓缓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流理台面反射出刺眼的阳光,他闭了闭眼睛,抿起唇:“我想回家住一段时间。”
龙雅立刻慌了,下意识要来拉他:“小不点,别这样——”
龙马狠心躲开他的手,摇摇头:“我得冷静冷静,想清楚、想清楚——”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可想的,这件事自始至终没有误会。可他没办法堂而皇之接受奈央的存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留在龙雅身边。
他也许在气龙雅,也许只是在气自己。
行李其实没什么好收拾,他把自己关在卧室半天,到头来只塞了两件换洗衣服。他慢吞吞走到客厅,龙雅递给他一个纸袋。
“刚买的麦芬。还有手机充电器,我都放里面了。”男人从语气到表情都称不上愉快,可他说话的方式还是龙马所熟悉的。
“……嗯,谢啦。”龙马接过袋子,准备去拎装了电脑的书包。龙雅不由分说抢先提起书包,勉强勾勾嘴角:“我送你下去。”
龙马没拒绝,这时候拒绝也没什么意思。他们一前一后出了门,一路沉默地来到公寓门口。接他的车已经在等,龙马吸了口气,僵硬地转身去看龙雅:“就到这里吧,那我就——”
他说不下去,只仓皇做了个手势。龙雅有点沮丧地看着他,愣愣回了个“好”。
龙马把东西胡乱扔进轿车后座,回头却看到男人还站在那里。他没忍住,跑过去飞快抱了抱对方。
“我,我不是在生气,我只是——”龙马解释得有点费劲,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嘛。当他发现自己说不清后,索性彻底放弃,“你发消息我还是会回的,就这样。”
龙雅看他半天,似乎是想回抱他又不敢,连回应都小心翼翼:“嗯,我等你回来。”



晚餐有自己喜欢的烤秋刀鱼和茶泡饭,龙马却百无聊赖地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柠檬,半天没动作。南次郎和伦子兴致勃勃地聊着什么,他其实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逃回家已经快一周,可他并没走出困境。伦子旁敲侧击地问过几次,都被他支支吾吾蒙混过去,但他想自己的秘密被拆穿只是时间问题。
“哇,今天的柠檬好酸啊!”南次郎突然夸张地叫了一声,龙马回过神。臭老头挤着半截柠檬让汁水均匀地淋到烤鱼上,一边冲他挤眉弄眼。
龙马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他动作粗鲁地将自己那条鱼大卸八块,看着细密的鱼刺,根本不想下口。
伦子看着这父子俩迥异的反应,忍不住轻笑起来:“好啦好啦,孩子他爸就别闹龙马了行不行?人家心情还没恢复正常呢。”
这句话像打开什么开关,让南次郎笑得前仰后合,他甚至拍了几下桌子:“龙马大人——啊哈哈哈哈哈,我真没想到你回家的原因居然是那个——”
龙马不敢置信地抬头瞪他,瞬间丧失语言功能——臭老头这是什么意思?他知道真正原因?是龙雅说的吗?
伦子嗔怪地推了南次郎一把,看向龙马时也有点忍俊不禁:“被妈妈说中了吧?当时你还不信……哥哥有女朋友的话,做弟弟的多多少少会难过的。”
“……那不一样。”龙马赌气回了句,把鱼肉戳得稀烂。之前伦子说到这种事时他和龙雅还没在一起呢,而且奈央也不是“现女友”。
“怎么不一样?小孩子气。”伦子羞了他一句,笑容温柔,“现在你知道你把德川君带回来时大家的感受啦?哥哥未必不难过,说不定他只是没表现出来。”
龙马一愣,德川种种于他像上辈子的事,他差不多忘个精光。而且他不想讲道理,他和德川与龙雅和奈央根本就是两码事。
“青少年我算服了你……这到底是你哥谈恋爱还是你谈恋爱啊?难道你嫂子能不能进门还要你点头同意?”南次郎终于笑够,一边擦眼睛一边揶揄他。
“不行吗?”龙马气呼呼顶嘴,坚决不承认是自己理亏。他执拗地纠正南次郎话中的事实性错误,“那是他前女友,不是我嫂子。”
只要他还没和龙雅分手,就不可能有什么“嫂子”。
南次郎愣了愣,随即爆发出更夸张的笑声,伦子也无奈地连连摇头。龙马胃口尽失,干脆把筷子一扔,逃回自己的房间。
他把自己埋到被窝里,不想吃东西也不想睡觉,发了好久呆才拿过床头的手机。龙雅几小时前确实有发消息来,告诉他自己说漏嘴,老头子已经知道龙马回家的原因。龙马盯着那行字半天,想起自己不会不回消息的承诺,回了个“嗯”。
他不敢说太多,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告诉这个混蛋他很想他。他也不敢上网,因为自己肯定会下意识搜索龙雅的消息,说不定还会看到他的新绯闻。龙雅也一反常态没有频繁联系他,言辞间似乎又退回他们捅破窗户纸前的状态。
龙马总是下意识等对方先表态,可他不知道自己期待的到底是道歉还是表白。
奈央和真理亚在那天下午就分别发了消息给他,无一例外都在道歉。奈央态度诚恳地检讨自己的态度太随便,保证以后一定注意;真理亚则解释自己不是故意隐瞒奈央和龙雅的关系,请龙马不要多想。两厢一对比,龙马觉得自己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个人。
更何况他对奈央根本就讨厌不起来:如果他喜欢女性,他的理想对象也会是奈央这样的类型。
龙马无声叹着气,自暴自弃地再度捧起手机,轻车熟路点开奈央的INS主页。他前两天从真理亚的账号顺藤摸瓜找到奈央,虽然没有关注对方,但每隔几小时都会上来看看。他一开始特别怕在奈央的账号里发现龙雅的痕迹,但谢天谢地他们没有互相关注。
奈央的INS时间跨度很大,鲜少有自拍,最多的是不带任何文字说明的猫猫狗狗和美食。龙马越往下翻越觉得自己无聊,但他就是忍不住。
一张无滤镜的照片突然闯入他的视线,烤盘上是四五个不规则的金黄色小圆饼,图片下有寥寥几条评论。
估计是奈央朋友的人指出右手边明显大一号的饼干格格不入,奈央回复“这么丑当然不是我自己摁的”,还配了个“大便”的表情。
龙马勾了勾嘴角,却在看清照片时间时僵在原地——那个时候她和龙雅正在交往,那么这块难看饼干的罪魁祸首……他头一次痛恨自己太敏感。
摁出饼干的手指也曾和他的手指亲密交缠,情色的、温柔的、珍视的……他无法想象那双手触碰别人的样子,那个人清清楚楚说过只喜欢他一个。
他狠狠吸了口气,用力把手机扔到房间最远的角落,翻身再次躲进被窝。他不能再继续想下去,否则丑陋的嫉妒心会将他完全吞噬。他明明知道自己无力对抗时间,他错过的那些年永远只能是一片空白。
他不停做着心理建设,缩在床上睡睡醒醒。期间伦子来敲了好几次门,问他要不要吃东西,他也迷迷糊糊没说出个所以然。等他被咕咕叫的肚子吵醒,一看时间才发现已经是深夜。
他怕被父母逮到看笑话,刻意蹑手蹑脚溜到楼下厨房找东西吃。用微波炉热牛奶时,他又一次无可救药地想起龙雅——那个白痴第一次用炉子加热牛奶时开了大火,结果牛奶全部溢出来,一地狼藉让他们两个擦了半天。
他小声吸了吸鼻子,心里的某个角落酸涩又柔软。他无法否认,他还是很喜欢很喜欢哥哥。哪怕有一天龙雅亲口告诉他,他不再喜欢自己,他们之间彻底完蛋,这份喜欢还是会持续下去。
他有时候会特别后悔,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踏出那一步,那他和哥哥起码还能维持兄友弟恭的关系。可是他们选择像恋人一样交往,就有可能像普通情侣一样在某一日分手,最终落得形同陌路的下场。
可他不想那样,他想把哥哥安排到自己的往后余生里,他想和他一直一直走下去。
他一直以为喜欢一个人是很开心的事,却没想到会这么难过。
但即使再难过,他还是愿意继续喜欢哥哥。
“小少爷?”
中田叔的声音突然响起,龙马回过神,抱歉地朝管家笑笑:“吵醒您了吗?”
管家微微欠身:“哪里的话。”他朝流理台走了两步,猜出龙马是饿了,“光喝牛奶填不饱肚子,少爷想吃点其他东西吗?夫人白天做了些饼干,少爷想不想尝尝?”
既然是伦子做的,龙马当然愿意品尝。但当中田叔捧出那盘饼干时,他不得不感叹命运的惊人巧合:这居然和奈央INS里的一模一样。
他犹豫地捏起一块咬了一小口,奶香迅速在口中弥漫,是非常甜蜜的味道。中田叔看了看他的脸色,谨慎地询问:“少爷是觉得太甜么?玛格丽特饼干(1)重糖重油,如果您不喜欢,我再为您做其他清淡的夜宵。”
“玛格丽特?”龙马意外地重复一遍,没料到看似平淡无奇的饼干居然有这么异域风情的名字。
“是,最出名的是饼干上‘爱的指印’。”中田叔举起自己的大拇指做了一个按压的动作,微微笑着向龙马讲述饼干背后的那个爱情故事(2)。
龙马听着管家的娓娓道来,默默吃完第二块饼干,摩挲了下自己的手指。
“中田叔,您可以教我做这个吗?”



注:
1、貌似是烘焙入门级食谱。
2、玛格丽特有个相当长的学名:住在意大利史特雷莎的玛格丽特小姐。据说是一位面点师爱上了一位小姐,于是他做了这种甜点,并把这位小姐的名字作为这款法式甜点的名称。(摘自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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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3 22:16:29 | 显示全部楼层
Forty-two
{Have mercy on me, please/I messed up to the third degree/This crush is kind of crushing me}



龙雅觉得用“行尸走肉”来形容自己也不过分。
他还是每天按时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可日复一日的琐事突然间毫无意义,他快要无法呼吸。
他开始频繁走神,在公司有真理亚提醒还好,在公寓独处时则变本加厉。有时候他明明走到厨房,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似乎回到龙马接受自己之前的状态,甚至比那时候还要糟糕。
如果当时弟弟拒绝他的表白,他大可以厚着脸皮一笑而过,继续霸占“哥哥”这个头衔,以旁观者的身份继续参与龙马的人生。可弟弟毫无保留地接纳了他,这让他拥有巨大幸福的同时也面对更多的恐慌。
万一龙马因为奈央的出现心灰意冷,万一他提出分手,他们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呢?
每每想到这个问题,龙雅的心脏就像被人揪紧一样痛苦异常。多可笑,以前无数男伴女伴都笑称越前龙雅根本没有心,那是他们不知道这个人早就将自己的心双手奉送给一个根本不记得他存在的小孩子。
要是那个孩子选择将这颗心丢弃,龙雅想自己根本不会想找回来,那已经毫无意义。
让他在尝到甜头后习惯没有弟弟的生活……这和将他凌迟有什么两样。
他不敢逼龙马太紧,更害怕亲耳听到弟弟宣判他的死刑,只能没出息地选择拖延。也许他更像个厚颜无耻的赌徒,用自己的余生去赌龙马对他的喜欢到底有几分、是否足够支撑他们跨过这次考验。
他对奈央没有怨怼,对自己的过去也无意隐瞒。他曾有过放浪形骸的时候,也很感谢在他孑然一身时前任们给他的陪伴。
可那全是过去,早已没有痕迹。在他设想的未来里,他只想和一个人在一起。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那份荣幸,抑或和弟弟拥有的这段共同时光已经花光他的好运气。
阴雨天气从龙马离开后的第四天持续至今,久到龙雅都快忘记晴天是什么样子。和糟糕天气同时抵达的是各种各样的小问题:上班系了和衣服颜色不搭的领带、切水果切到手指、出门忘带钥匙……就连真理亚都忍不住揶揄他是不是提前进入老年期。
龙雅只有苦笑的份,他还能如何解释。握着他心的人不在,他早就丢了魂。
其实在龙马收拾东西要回家的那天,他本想故意把对方的手机充电器藏起来。这种把戏拙劣又幼稚,但起码能拖一段时间。但他最终还是没那么做,他清楚自己没资格阻止弟弟离开。
这天他在公司时照例魂不守舍,明明搭电梯想去十层,按下的却是十层按钮下面的八层。他浑然无觉地在电梯门开启时走出去,下一秒却听到尖锐的警报声响起。
公司保镖很快现身,训练有素地护送他去最近的避难室。龙雅问了几句,得到的答案是发现疑似装有炭疽粉末(1)的邮件,大家得就近隔离。
待龙雅跨入避难室,他一眼就认出先一步进来的人,不知道自己是继续待在这里还是干脆掉头回到危险地带。
坐在沙发一角的奈央抬手和他打了个招呼,神色如常:“嗨。”
龙雅抿起唇,无声点点头。一旁的真理亚主动解释:“我陪奈央在这层签合同,没想到你也会来。”
真理亚的神情有点尴尬,她一度将龙马搬出公寓归咎到自己处理不当,这让龙雅根本没法怪她。
“……嗯。”龙雅不知道还能接什么话,气氛冷下来。他不便坐到沙发上,干脆靠在墙边继续神游天外。
奈央转头和真理亚轻声商量着什么,龙雅没兴趣偷听,有一搭没一搭摆弄着从外套口袋里发现的打火机。奈央闻声看到他的动作,眼中有点惊恐:“外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是不是远离火源比较好。”
龙雅嗤笑一声,按下打火机,半点火星都没冒出来。他晃了晃空荡荡的机身:“空的。”
说起来这还是龙马送给他的,弟弟时不时就会买点东西塞给他,连由头都懒得找。除去正儿八经的生日礼物、节日礼物,很多时候弟弟只用“看到觉得适合你就买了”这句话打发他。
像这只打火机也是。虽然龙马明令禁止他抽烟,但因为墨绿色外壳很好看,弟弟还是买下来送他,美名其曰让他看看解馋。久而久之龙雅也习惯带在身上,十次有九次拿出来都是为了炫耀。
奈央被他噎得无话可说,很快便站起来去食品柜那边倒水。避难室大多储藏着很多压缩食品和速溶饮料,种类再齐全味道也就那样。奈央在一堆包装里挑挑拣拣,回头问他们要喝茶还是咖啡。
“我不渴,你挑你喜欢的。”真理亚征询地看向龙雅,后者嘟囔了一句“随便”。
奈央最终选择了经典的速溶咖啡,她将纸杯递给龙雅时,他不小心嗅到她身上的大吉岭茶香(2)。
Pour Homme是男香,奈央拿来用也没让他太惊讶,他的这位前女友向来不被刻板性别印象束缚。
他啜了口咖啡,蓦然想到龙马身上让他着迷的味道——其实那根本算不上香味,弟弟只用最简单的沐浴露,还是和他一起买的那个牌子。
某次他骗龙马买了 Loewe的香水,只说这个牌子被很多人错念成Lover(3)。弟弟发现那是大名鼎鼎的“事后清晨”时表情特别精彩,当晚就趁他泡澡的时候把一整瓶香水倒进浴缸。这直接导致他们之后整整一周都能闻到彼此身上香喷喷粉嫩嫩的椰子味。
其实他压根不在乎弟弟到底用不用香水、用哪款香水,只要是关于弟弟的一切他都喜欢。
被调成静音的手机在外套口袋里震动起来,他心不在焉地掏出来瞟了一眼,身体瞬间僵硬。他做了一次深呼吸,这才鼓足勇气接听电话。
“小——”
“啊,呃,是老头子要我问的——你,你那边现在怎么样?”龙马有点吞吞吐吐,背景里传来南次郎和伦子交谈的声音。
龙雅不知道自己是该放心还是失望,他闷闷不乐地垮下肩膀:“没事,现在还困在避难室。”
“……哦,那就好。”龙马讷讷应了,两厢无话。这是他们分开后第一次通话,意料之中的尴尬。而且南次郎他们还在旁边,就算他想说点私人的东西,也得顾忌场合。
手机里只有轻微的电流杂音,他们却都没挂电话。龙雅听着龙马吸了吸鼻子,很想坦白他不能没有他,可他不敢开口。
“那你照顾好自己,不要和保镖离太远。”龙马干巴巴叮嘱了他一句,又顿了顿,“不说了,你挂吧。”
龙雅怎么会舍得让他听冰冷的盲音,可他满腔的温柔缱绻也只能小心翼翼藏在那句看似干脆的拒绝后面。
“你先挂啦。”
“——哦。”弟弟呆呆嘟囔了一句,在三秒钟后切断通话。龙雅徒劳地听了好一会儿电话里的“嘟嘟”声,自我安慰现在的情况还不算太差。
他把手机塞回口袋,转身时只来得及捕捉到奈央若有所思的目光。
三个人在避难室等了四十多分钟,保镖才打开门宣布警报解除,整件事是虚惊一场。龙雅兀自挣扎要不要借这个由头再和龙马联系,奈央经过他身边时却突然拍了拍他的手臂。
“你以前绝对不是理想的结婚对象,但我现在不确定了。”女子迎上他困惑的视线,微微一笑,潇洒地大步离开。
龙雅无奈叹气,叫上真理亚一起回办公楼层。
因为今天的突发状况,安保部门建议大家准时下班,专业人士好进行全面排查。龙雅无法加班,被迫准点离开办公室。
他晃荡回公寓时下意识抬头去找自己房间的窗户,却意外发现有灯光漏出——他的心狂喜地加速跳动,恨不得立刻飞到顶楼。只是平时就不算通畅的电梯今天格外拖沓,每一层都有人进出。龙雅不耐烦再等,在还有三层楼的时候直接爬消防通道往家赶。
他气喘吁吁地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大声呼唤弟弟的名字,出现在眼前的却是战战兢兢的家政阿姨。妇人嗫嚅着解释自己是来取忘带的随身物品,看向龙雅的眼神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龙雅深吸一口气,平复失望的心情,摆摆手让妇人不用担心。
待家政离开后,他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再一次陷入无边无际的孤寂。
其实现在的公寓比他刚搬进来时要多很多烟火气息,大部分都是弟弟住过来后添置的东西。龙马不敢明目张胆买情侣用品,干脆只留双人份的用具在外面,硬是安上“情侣款”的标签。除去拖鞋、毛巾、牙刷,碗筷碟子弟弟也搬回来不少。但他们鲜少开火,那些精致的餐具也只是放在那里好看。
龙雅摸了摸手边冷冰冰的马克杯,一点吃饭的欲望都没有。他踢踢踏踏地在客厅里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决定制造点噪音。
客厅角落有一张专门放黑胶唱片机的高脚桌,供他挑选的唱片却只有两三张。他随便选了张碟片塞进机器,欢快的音乐声很快在客厅里回响。
ONE OK ROCK的限量粉胶唱片开启预售时,弟弟可是抱着手机熬夜抢购。等他好不容易收到快递,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用来放唱片的东西。龙雅虽然对新时代摇滚欣赏不来,但弟弟喜欢,他就得盲目支持,这架唱片机就是他支持的表现。
机器买回来后龙马还埋怨他乱花钱,因为平时他们也没那个功夫听唱片。事实证明弟弟是对的,就连他视若珍宝的那张偶像唱片到现在也就放了两三次。
但龙雅得感谢闲置良久的唱片机,好歹客厅里多出除了他呼吸以外的声音。他假装自己很开心,打起精神切了一半橙子,又给自己倒了杯啤酒。
简单的晚餐一口未动,他的手机接到个陌生来电。是某家餐厅打来的,和龙雅确认周末的预约是否保留。这家餐厅特别受欢迎,提前一个月预约都不一定能订到位置。要不是对方打来电话,他都快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他本来是要和弟弟一起去吃,现在弟弟不在,他哪有那个心思。餐厅的服务员有点惊讶地又和他确认了两遍,把他烦得不行,直接挂断电话。
这种态度八成会让他登上餐厅的黑名单,他却苦中作乐地安慰自己,大不了下次还可以用弟弟的号码去预约。
晚上他不出意料地再一次失眠,索性爬起来用笔记本电脑登录龙马带他入门的那款游戏。他当时注册账号完全是听龙马指挥,之后也鲜少打理,账号比新手号还要寒酸。
好友列表里只有弟弟一个账号孤零零地躺在那里,ID下面显示一行小字“副本中”。龙雅踌躇良久,不知道要不要去私信对方。
可是让他熟视无睹他又做不到——他把龙马的课程表背得比本人还熟,弟弟明早满课,现在哪里能熬夜。
他咬着牙在对话框里敲敲打打,半天才把消息发出去,系统蹦出一行自动回复。龙雅盯着那行不带感情的提示,有点后悔,但游戏消息又没有撤销功能。
他忐忑不安地等了一会儿,终于听到新消息的提示音。
【睡不着。】
龙雅有点愕然,这还是弟弟第一次坦白自己的心情。没等他想好回复,龙马又发来一条消息。
【打完这场就下线。你不也没睡么。】
他泛起一个苦笑,他们睡不着的理由应该一样吧。
龙雅没敢直接说,只提起白天伦子给他打的电话,对方要他周末回家吃饭。他当时没一口答应,只推说可能要出差。这会儿他试探着问龙马,表示要是龙马不想见他,他就不回去了。
这次弟弟回复的飞快,让他忍不住开始心存侥幸。
【没事,你回来吧。】



注:
1、美国发生过数起生物恐怖袭击事件,武器就是炭疽粉末。炭疽毒素可直接损伤微血管的内皮细胞,使血管壁的通透性增加,导致有效血容量不足;加之急性感染时一些生物活性物质的释放增加,从而使小血管扩张,加重血管通透性,减少组织灌注量;又由于毒素损伤血管内膜,激活内凝血系统及释放组织凝血活酶物质,血液呈高凝状态。
2、男式香水,原名是下文的法语,味道还可以(个人观感)。
3、我买的盗版小样上就印着Lover,其实是罗意威,国内译为“事后清晨”,分男版和女版。女版香味如下文所述(狗头:也可能是因为盗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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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3 22:16:41 | 显示全部楼层
Forty-three
{Oh baby I'm an unmade bed/Uncovered in a half light/Still warm from your sleep in here/So empty that I could cry



一听到轿车驶入前院的声音,龙马就像被打开什么开关似的,一溜烟小跑赶到窗户前朝门口窥视。他怕被人看到,只能偷偷摸摸确认来的人是不是龙雅。
等他真的看到男人从车里钻出来,满腔的勇气却刹那间无影无踪。他忙不迭逃回房间,继续装作补眠的样子,这也是他搪塞伦子的借口。
他和龙雅闹别扭,伦子比他们俩还要操心。之前逼他给龙雅打电话问生物袭击的事,这次又拍板把人叫回来吃饭。龙马就怕老妈压他到门口等人,特意熬夜写作业,顺理成章地在吃过早餐后回床上补眠。
他的学习效率从回家住后就一路走低,熬夜已是家常便饭,只不过昨晚状态尤其糟糕。
他其实已经不那么纠结,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示好。而且他摸不准龙雅的意思,总有点惴惴不安。
如果龙雅和他想的一样,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呢?为什么不主动联系他呢?如果到头来变成他的一厢情愿,他真的不知要如何收场。
他躲在被子里翻来覆去,闷得不行,却没胆子冲出去揪住那个混蛋问清楚。
房门突然被敲了两下,他心里咯噔一声,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他从被窝里钻出脑袋,却错过应答的最佳时机。他眼睁睁看着房门被推开,害他茶饭不思的始作俑者局促地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笑了笑:“小不点。”
男人的声音有点哑,看上去也不像平时游刃有余的样子,这样的他让龙马感到陌生。
他咬了下嘴唇:“你怎么——”
你怎么状态这么糟糕,是因为我吗?
可他没出息地说不出话。
龙雅清清嗓子,礼貌又局促:“我能进来吗?”
龙马点点头,曲起双腿坐起来。龙雅走到床边,没坐到床沿,反而半跪在他面前。自始至终男人都看着地面,刻意避开他的目光,这让龙马又生气又难过。
“你还想躲着我?如果今天妈妈不叫你来,你是不是打算继续做缩头乌龟?”他越说越生气,本来计划好的冷静谈一谈也变成兴师问罪。
龙雅愣了愣,似乎是下了十成决心,才抬起头与他对视。他自嘲地笑了两声,声音里都是苦涩:“小不点,我很抱歉以前的事……但是我没办法改变它们。奈央是真的,其他人也是真的,我不能说谎。”
“——我知道,我不在的那么多年……错过就是错过了。”龙马的眼眶有点酸,但他坚强地说了下去,“但是我希望从今以后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说他执拗也好、天真也罢,他就是这么贪心。越前龙雅这个人未来的每分每秒,他全都要。
龙雅不敢置信地看了他半天,被龙马瞪了两眼才回过神,哽咽地应了声“好”。他试探着去牵龙马的手,后者大方地和他十指相扣。
哥哥埋头缓了缓情绪,又深深吐了一口气,方才恢复平静。他特别小声地开口:“我以为小不点叫我回来是要分手,我怕你不要我了。”
龙马差点被气笑:“你是不是疯了?该担心的是我才对吧?奈央学姐人那么好,换成我我也会喜欢她——”
“她再好那也是过去式。”龙雅忙不迭打断他,半乞求半委屈地望着龙马,“我们不提她了好不好?”
龙马果断闭上嘴,手被握得更紧。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哥哥是真的在害怕,蓦然有些心疼。
“笨蛋。”他低声嗔怪了一句,忍不住抬起空闲的那只手去摸男人的脸颊。男人反扣住他的手掌,低头亲了亲他的掌心,又看着他微笑起来。
龙马下意识也想笑,但他猛然想起什么,觉得有必要将丑话说在前面:“虽然过去的事情我不计较,但是你不能瞒着我,全部都要老实交代。”
龙雅的得意洋洋大概还没持续两秒,他的表情有点扭曲:“听完你又生气怎么办?我之前很有可能是个混蛋耶。”
“你现在也是。”龙马没好气地呛他,梗起脖子,“这不能怪我,我又不像某人经验丰富。”
“……小不点不嫌弃我的话,那我事无巨细都告诉你。”龙雅认真应下来,又连忙补充一句,“前提是我记得的,忘记的事情我也不能乱编,对吧?”
龙马哼了一声,想把手抽回来,怎奈某个混蛋不放。
“干嘛?妈妈要叫我们下去吃饭了。”他压低声音,拒绝得不算真心实意。
龙雅可怜巴巴蹭到他面前:“现在能亲一下吗?我都好久没有亲你了。”
明明他们没羞没臊的事做过无数遍,蓦然听到男人这么正经的请求,还是让龙马有点脸红。他下滑进被窝里,视线飘忽:“嗯。”
龙雅一直等到他躺好才压过来,哥哥摸了会儿他的头发,琥珀色眸中满满都是爱意。直到龙马不满地撅起嘴,男人才将自己的唇印到他的唇上。气息交融的时候,龙马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怀念这个感觉,这个不涉情欲的亲吻让他舒服到脚趾头都蜷缩起来。他真是太蠢了,他怎么会以为自己能离开哥哥呢?
一吻完毕,龙雅稍稍退开距离,嘴角还噙着笑容。龙马舔舔嘴唇,小声问他:“你门关好了吗?”
男人失笑,几乎是瞬间看穿他的意犹未尽:“关是关了,但是没锁。”
虽然有被人发现的风险,他们此刻也顾不上许多。唇瓣再度碾压厮磨,他抱住哥哥的脖子,龙雅的手也伸进被窝,反复揉捏他的腰侧和背脊。眼看着场面就要失控,伦子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悄悄话说完了吗?可以出来吃饭啦。”
他们堪堪停止亲吻,龙雅偷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唇角,龙马懊恼地将脑袋埋进被窝。
“啊,就来。”他听到男人清了清嗓子,装得煞有介事,“可是小不点赖床不起来。”
说这话时龙雅的手指还在龙马眼前,他恼羞成怒地抓住咬了一口。
龙雅偷偷“嘶”了一声,伦子的声音再度传来:“你把他的被子掀掉,睡到现在太不像话了吧。”
妇人的脚步声渐远,龙雅把龙马从床上挖起来,他们又腻歪了一会儿。龙马之前是苦恼不知道要如何粉饰太平,这会儿却又担心他要如何和龙雅装没那么黏糊。
龙雅慢吞吞走了两步,突然后退到他的身边,鬼鬼祟祟犹如地下党接头:“什么时候能回去住呀?”
龙马这才想到这茬,不由有点懊恼:“我答应妈妈会住到放假——”那时候他还在气头上,伦子一问他就脱口而出,压根没多想。可眼下他连一分钟都不想等,哪里熬得住?
“哎,这样啊。”龙雅有点失落地捏捏他的手,不再说话。龙马抿起唇,努力安慰他:“不过我周末可以过去,和妈妈说一声也不会怎样。”
龙雅强打精神朝他笑了笑,待他们走到人前,又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龙马本计划周五下课后就直接去找龙雅,骗伦子的理由都列出一二三四条。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却没算到男人要出差,而且一去快一个月。
这项安排是很早就确定,根本无法临时取消,龙马也做不出叫龙雅不要去这种事。龙雅怕他伤心,走的时候没要他送机,否则都不知道在惩罚谁。
明知道公寓空无一人,龙马下了课还是按照原计划去公寓。他提前告诉伦子要组团打游戏,在公寓方便些。
公寓里的摆设和他离开前一模一样,连他没来得及看完的书还是原样放在那里。他一个人吃完安静的晚餐,想象着他不在的时候龙雅该是如何的孤单。
晚饭后他被朋友拉着登录游戏团战,只是他兴致缺缺,玩了一会儿就借口有事下线。电视不想看、书也不想读,他抱着枕头在主卧的大床上辗转反侧半天,最后勉强睡着。
他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窗外的雷声吵醒。他茫然地动动脑袋,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身侧——冰冷的床铺明明白白告诉他此刻只有他一个人,他愣了愣,彻底没了睡意。
外面风雨大作,雷声还在继续,衬托着室内格外安静。他在黑暗中数了会儿自己的呼吸,犹犹豫豫地将手伸向自己半勃起的性器。他在睡梦中就有点反应,本来以为忍一忍就会过去,没想到还是不行。
他鲜少自渎,和哥哥交欢后更是有人代劳,现在突然自己动手极其生疏。他皱着眉头回想龙雅往常的动作,却总感觉不得其法。怎么可能会一样?哥哥的手指要更修长,掌心有些许老茧,每次摸他的时候总喜欢咬他的耳朵说些下流情话。他喜欢他们气息交缠的亲密时刻,也早已习惯男人手掌的温度,这是其他任何人都无可取代的。
他想象着哥哥的脸庞,快感渐渐积累,却因为羞耻死死憋住呻吟。离高潮只差临门一脚,他猛地翻过身,将脸埋进沾染了龙雅气味的枕头,战栗着攀上顶峰。
手掌和腿间一片狼藉,他保持趴跪的姿势喘了会儿气,待呼吸平复才下床去浴室清理。
盥洗池的水带点凉意,他洗完手便睡意全无。关掉水龙头后他习惯性摸了摸鼻尖,抬眸朝水池上方的镜子看去,镜中是张鼻头红彤彤又乱七八糟的脸。
他吸吸鼻子,更觉委屈。龙雅以前说他想自己的时候会看看镜子,因为他们长得很像——哪里像啦?就算是第一次见他们的陌生人都不会把哥哥和弟弟弄混,某个混蛋根本是在信口开河。
龙马越想越忿忿,转身就冲回卧室找手机。他和龙雅有时差,这个点对方应该是白天,他偏偏要骚扰他。
【小不点:打雷下雨睡不着。】
后面还附了三个一模一样鼻子喷气的生气表情。
龙雅几乎是秒回,这让龙马猜测这个混蛋是不是无时无刻守在手机跟前。
【橘子哥哥:可怜的小不点,是不是想哥哥啦?】
龙马冲手机重重哼了一声,这不是废话么?他还没来得及回复,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
【橘子哥哥:那我现在打语音给你,方便接吗?】
这倒是意料之外。他清清嗓子,盘腿坐在床上,拨了语音申请过去。
语音接通后,龙雅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小不点居然对我撒娇耶,好想现在就抱抱你呀。”
龙马当然不承认:“那叫‘吐槽’,哪里是撒娇?”龙雅那边的背景里突然传来真理亚说话的声音,他吓了一跳,“有别人在?你胆子这么大。”
“嘿嘿嘿,没事啦。他们在忙其他事,不会注意到我。”龙雅大概是换了个安静的地方,声音一下子清晰不少。男人咳了两声,听上去委屈得不得了,“我可是每天都在想小不点,不在状态到真理亚都来问我怎么回事……可是时间为什么过得这么慢,居然才过四分之一。”
龙马想笑他,但自己的心情也不轻松。他泄愤般捶了捶龙雅的枕头:“都是你的错!还有那么久才回来……到时候我已经不想见你了。”
龙雅夸张地哀嚎起来:“你好狠心——而且就算我回去了也不能和你一起住,这不是雪上加霜嘛!”
经他一提醒,龙马才发现这通电话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们都是年轻气盛的时候,空床(1)这么久的话……到底会不会憋出毛病啊?
想到这一点,龙马有点底气不足:“那,那不过夜的话,不是周末我也能过来找你。”
龙雅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语气有点奇怪:“小不点你到底是想见我还是——”
“都想啦!”意识到对方要说的话会很糟糕,龙马忙不迭打断他,自己却面红耳赤,“干嘛要问。”
龙雅乖乖闭上嘴。
这通深夜语音并没有解决什么实质性问题,但勉强让龙马后半夜睡得稍微踏实一点。
第二天早晨他被公寓保安的内线电话吵醒,对方告知门口有他的快递。龙马听得云里雾里,睡眼惺忪地去开门。快递员将一大捧红玫瑰和一个巨大的礼盒交到他手上,称寄件人不明。
龙马有点好笑,但在外人面前他什么都没说。关上门后他先去拆礼盒,居然是神似圣诞节限定的日历礼盒,从上到下排列着几十个小抽屉。他随手拉开一个抽屉,掏出里面的巧克力糖果。
手机提示有新消息,是龙雅踩着点发来的。
【橘子哥哥:东西收到了吗?糖果一天只能吃一颗哦,全部吃完了小不点就能见到我啦!】
“……幼稚。”龙马笑骂一声,将今天份的糖果丢进口中。
唔,好甜啊。



注:
1、我没有写错字,不是【空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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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3 22:16:54 | 显示全部楼层
Forty-four
{I want you to ruin my life, to ruin my nights, to ruin all my nights}



球网对面的大boss攻势凶猛,有两个球白石勉强才接到,手掌都有点发麻。而且他的对手不是喜欢边打球边聊天的类型,这让好端端的晨间锻炼看起来像寻衅滋事。
一局结束,比赛双方回到场边休息。白石捞起毛巾擦汗,一边打趣龙雅:“你一点都不像长期坐办公室的人,气势和职业选手有的拼。”
龙雅听到夸奖也没露出多开心的表情,他调整了下头上的发带,拧开水瓶:“那是因为我多余的精力无处发泄。”
这话被他说得咬牙切齿,白石却不好接话。若对象换做其他人,他的玩笑可能会开到限制级的道路上去。但说话的是他老板的老板,他们再怎么熟,白石都不能放下顾忌。
好在龙雅也没期待他回应,两个人休息了十来分钟,又回到场上重开一局。等时间差不多,白石主动叫停比赛。龙雅可以上班迟到,他们这些打工族可不想失去全勤奖。
去淋浴间的路上,白石随口提起总公司附近新开的西餐厅,他正打算待会儿顺路去吃吃看。他说得无心,龙雅却提出自己也一起,白石自然不会拒绝。
这家健身会所白石是常客,今天碰到龙雅纯属意外。他之前以为有钱人大多数会在私人场地运动,但龙雅经常不按常理出牌。多亏大boss突发奇想,不然白石也没机会在网球场上和他交手。
会所设置的淋浴间还挺豪华,彼此独立,充分保证客人隐私。他们来得早,这会儿淋浴间里没有其他人。白石洗得很快,出来换衣服时听到龙雅好像在打电话。
他无意窥探他人隐私,尤其是大boss的隐私。但室内太安静,他又不好走太远,想不听都没办法。
听龙雅口气不是公事,似乎对方说话的时候比较多,他偶尔开口都是在笑。白石此前基本没见过龙雅这么放松的状态,不免有点好奇。据他所知,游轮事务部的事情并没有彻底解决。虽然最先指控性剥削的受害人得到赔偿不再发声,但还是陆续有新的指控者站出来。
不二也一度关注这件事,但大记者在观望一段时间后决定停止追踪,理由是战线拉得太长不会产生实质性影响。白石还曾就这个话题和他辩论了一次——自然是私下进行。
白石的立场是:只要指控属实,就应该得到曝光。也许这些受害者最终什么补偿都得不到,但世人应该听到真相。而不二则比他要冷静理智得多,甚至到有点残酷的地步:不管白石承不承认,ECHO|RYSTAR最后都会毫发无伤,因为和这类丑闻挂钩的企业它们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如果要让这一新闻有分量,就得有足够多的受害者集体站出来,而这恰恰是不二抛开记者身份不愿看到的场面。
他们的辩论无疾而终,而和总公司有关的性丑闻也渐渐淡出各大媒体头条,白石对此保留意见。
“……好啦,我要去穿衣服。待会儿你来不来?”龙雅的声音由远及近,他只在腰间围了条毛巾,腹肌上的人鱼线清晰可见。
白石礼貌地移开视线,低头研究自己的鞋带有没有系好。龙雅的通话对象又说了点什么,让他噗嗤笑出来:“随时恭候你巡视检查啦——那待会儿见。”
男人摘下无线耳机,动作利索地换起衣服,一边向白石解释:“早餐再加个人行不行?我弟要过来。”
所以刚才是他们兄弟俩在通话?他们的关系真是好得让人羡慕。白石一面暗自感慨,一面点点头。他上一次见小少爷还是半年前的公司年会,两个人隔着餐桌打了个招呼。
他突然想到前两个月大热的《天空之城》,剧集里的小少爷在尾声上演一出逼宫大戏,占据了好几天的推特热搜。要是让粉丝知道现实生活中大少爷和小少爷相处融洽,估计一大批人都会掉下巴。
剧集主创表示已经着手准备第二季内容,他免不了好奇新的故事会是怎样的神奇展开。
回程时龙雅让白石先去餐厅,声称他得回家接弟弟。餐厅离龙雅的公寓步行也就十来分钟,白石不懂这点路程为什么还要接,但他明智地没表现任何惊讶。
他抵达餐厅时已经有不少等餐的食客,他厚着脸皮霸占角落的一张桌子,前前后后应付了两三拨想拼桌的客人。那些人有些是真的想吃早餐,有的却只是想和白石搭讪。偏偏他最应付不来这种,笑到最后脸都快僵硬,只能打电话给龙雅求救。
越前家两兄弟在他催促过后终于姗姗来迟,龙雅回家后居然又换了套衣服,小少爷的脸上有点红晕。
兄弟俩并肩走到白石桌前,龙马朝他点点头,拉开椅子坐下。龙雅紧挨着他入座,一边问白石:“点餐了吗?”
白石耸耸肩:“点了,但估计还得等一会儿,他们家生意不是一般的好。”
他们三个人共同话题其实不多,寒暄过后气氛就有点尴尬。白石单独和龙雅在一起时还好,毕竟工作有交集。但小少爷加入后,白石只能问问他的学校生活。龙雅看似随意地将手搭在弟弟的椅背上,专心听他们聊天,偶尔插句话。
龙马话不多,表情也有点冷,但好在有问必答。他身上没一点豪门公子哥的架子,聊着聊着还询问白石付费节目的事,这不由让白石另眼相看。
说话间他们的早餐陆续上齐,龙雅接过自己那份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馅饼的酥皮脆边完整切下来拨到弟弟盘里。大概是白石惊讶的表情太明显,大boss还解释了两句:“某人对这个部分情有独钟,不给他吃要生气的。”
哥哥边说边瞟了下弟弟,后者瞪他一眼,转向白石时语气却相当客气:“谢谢你帮忙点餐。”
白石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那厢龙雅倒是半开玩笑地抗议起来:“我呢?我呢?”
“你还好意思讲——我明明要你点一样的,又自作主张逼我吃鸡蛋。”小少爷飞了个眼刀给哥哥,嫌弃地把配菜沙拉里的白煮蛋拨到一边。
龙雅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抓起勺子分走弟弟的大半份鸡蛋:“喏,剩下吃掉没问题吧?大婶可是逼我监督你每天吃的。”
做弟弟的老大不情愿地哼了几声,但还是在哥哥笑眯眯的注视中乖乖把剩下的鸡蛋吃干净。
他们兄弟俩自得其乐,白石却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这到底该不该归咎于自己的职业病。
他自忖这是别人的家事,干脆装视而不见。
最开始的插曲过后,龙马吃得特别快,还时不时看时间。龙雅凑到他身边看他的手表,语气笃定:“早上的课不是九点五十吗?这么着急干什么。”
“约了同学小组讨论,要提前到。”龙马吃得差不多,把餐具在空盘上摆好,“我去门口等车。”
他边说边站起来,还不忘和白石告别。龙雅坐在原位,抬头问他:“中午回来吃饭?”
小少爷挑挑眉:“你干嘛不过来?”
“哦,也行呀,那你到时候不要又嫌弃我。”龙雅从善如流,笑得没正形。弟弟最后瞪他一眼,伸手从他盘子里拈了半颗核桃,拍拍屁股走人。
而龙雅全程神色自然,仿佛再正常不过。



周末不二来留宿,白石将和越前兄弟吃饭的事当笑话说给他听,记者先生啼笑皆非。
“你这样算不算深陷权力漩涡?被八卦小报看到的话,他们大概要说你成了‘越前家族的传话筒’。”
白石哈哈笑起来:“可是我保证全程都没谈工作啊,两位少爷一直在讨论哪家餐厅更好吃,好像完全忘记我的存在。”他说到这里才惊觉不妥,连忙止住话头,又有点忍不住,“你觉不觉得,呃,觉不觉得——”
不二似乎明白他在暗示什么,脸色也有点古怪:“我只见过小少爷,但是英二之前给我看过动图,他们——”
两个人都明白,这个话题再讨论下去过于敏感危险,索性打住不提。白石想起他最新录的一期付费节目收到不少批评,便求助不二这位场外指导。
他们打开公寓客厅的挂壁式电视,白石登录自己的账号调出那期视频,和不二认认真真看起来。
不二看得很仔细,每隔几分钟就要暂停视频和他讨论。大记者的观点是节目内容没问题,但呈现方式和嘉宾的某些措辞惹毛了部分观众。
“吉野说‘独立女性未必要彻底和家庭生活划清界限’,放在他的语境中说得过去。但他说这句话时笑得未免太夸张,有做作之嫌。”不二将视频停在某处,提醒白石注意画面,“说实话,讨论女性议题居然只有一位女性嘉宾?统筹那边没有考虑周全吧。”
白石痛快地承认这个失误:“敲定台本时我没想到会就这个话题深入讨论,后期剪辑才发现这个问题。但如果删减过多,内容会前后脱节。”他摸出手机将嘉宾问题记入记事本,“多谢指正,性别失衡问题以后我会更加注意。”
不二似乎想起什么,面露犹豫:“付费内容好像不是宍户在做?之前聊天的时候他也说过有点可惜。”
“这档是空降团队负责,上面不放心交给我们自己做,毕竟想打造成旗舰节目。”白石无奈地摇摇头,突然涌上一股疲倦之感,“我好不容易和自己的团队磨合完毕,常规工作外还得配合新同事,偏偏什么都不能说。”
“啊啊,原来也有完美先生不擅长的事情。”恋人将手搭上他的肩膀,温柔地捏了两下,“那我得确保宍户不会跳槽——他要是走了你会更困扰吧?”
凤已经调回T市工作,不二失去他的室友只是时间问题。宍户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看房子,偶尔也抱怨过位置方便的房子不好找,还提到想换个离家近一点的工作。
白石夸张地叹了口气:“那我铁定会死。”大概是他的语气中怨念太强烈,话音落下后他居然听到回声——他租的这间公寓设计感很强,安放家具后仍然留有很多空间,而他自己的东西本来就不多。
不二噗嗤一笑,故作严肃地点点头:“我能充分感受到你的怨念。”
“那你要不要搬过来?”这句话在白石脑中一闪而过,他顺势说出来。但不二显然没跟上他的节奏,明显愣了一下。
“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白石想了想,越发觉得自己的提议绝妙,便兴致勃勃地向不二分析:“宍户迟早要搬走,到时候你重新找室友会不会很麻烦?我这边空间很大,离SG也不远,你过来的话不是一举两得。”
“唔,这我倒是没想过。”不二起身去查看厨房烤箱里的蔬菜,白石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
“但是你不觉得有点快吗?”记者先生在他们之间比划了一下,实事求是,“还不到半年。”
白石有点心虚,他们交往的速度确实有点操之过急,但凡事总有例外。
“可是我觉得我们见面的机会还是比较少,遇上一方出差,就要等更久才能见到对方。”他竭力让自己听上去特别无辜加可怜,“真要说的话,我想我期待的大概是在忙完一天之后,能安安静静坐在你身边啃个三明治……差不多是这种状态吧。”
不二看他一眼,突然敲了下掌心,煞有介事道:“你想吃三明治?”
“——不二君,拜托不要转移话题。”白石无奈,伸手撑到墙上想壁咚对方,却失误碰到工作中的烤箱。
他被烫得龇牙咧嘴,不二握拳掩唇,轻笑起来:“白石君,欲速则不达。”
白石还不死心:“真的不行?”
不二笑的高深莫测:“唔,我会考虑。”



注:
本章时间线与前文有部分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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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3 22:17:04 | 显示全部楼层
Forty-five
{Your body on my body/It takes me home/Your body on my body/Losing control}



电梯“叮”地一声停在酒店顶层,龙雅再次看了眼短信里的房号,沿着走廊很快找到目标。他憋着笑敲了敲房门,门应声而开,门内的人一把将他拉进去。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嘴唇就被用力堵住。
他用力抱住偷袭者,两个人交叠着抵上玄关的墙壁。他怀中的躯体柔韧火热,搂住他脖子的双臂也全然是信任。
唇齿交接的暧昧水声在黑暗中持续了一段时间才宣告暂停。龙雅喘着气,将龙马的腰身拉向自己,不舍得松手:“小不点,我真的好想你呀——”
弟弟被他亲得嘴唇嫣红,闻言也只是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那你还在说废话!”他主动捧起他的脸庞,再度献上自己的双唇,龙雅欣然接受。
漫长的出差终于宣告结束,但当天龙雅在分公司还有一场重要会议,中间只有几小时的空档。他等不了,龙马也等不了,两个人只能像偷情一样约在离开会地点最近的酒店。
龙雅舟车劳顿,本来已经不堪重负。现在得到弟弟爱的亲亲,却发现自己满血复活。
他们亲吻得难舍难分,从玄关到床边几步路的距离都被他们走得无比漫长。龙马急切地去扯他的衣服,他们的双唇分开超过半秒都无法忍受。
龙雅的手早就伸进弟弟的浴袍恣意蜿蜒,他惊喜地发现龙马浴袍下的身体居然一丝不挂,干脆将对方剥得精光。龙马一边回应他的吻,一边抬起手臂方便他动作,他们紧贴在一起的下半身早就感受到彼此的蠢蠢欲动。
龙雅半抱半搂着弟弟来到床边,一把扯开碍事的领带,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洗澡。
“唔,小不点给我三分钟?我在飞机上没来得及洗澡。”弟弟的双臂还环在他的肩上,他根本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他。
“不准去,做完再洗。”弟弟凶巴巴地抱紧他,不让他起身,赤裸的双腿也同时环上他的腰间,“不然等你洗好我的准备都浪费了——”
说最后这句话时,龙马的声音突然变小,表情也有些羞窘,落在龙雅眼中简直让他心痒难耐。
“小不点做什么准备啦?”他坏心地调戏弟弟,一面将自己的衣服悉数脱掉。
龙马没答话,只是牵起他空闲的那只手放在自己的臀瓣上,咬了下唇:“是薄荷味的。”
这是他们很久之前说过关于夏天的约定,这让龙雅脑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彻底断掉。
他再次用力吻住弟弟,同时将手指探入弟弟的身体,小穴果然呈现出被人为扩张的柔软。他又耐心按压了一番,这才抽出手指,准备换上更坚硬粗大的东西。
龙马替他将安全套戴了一半,他握住弟弟的手一起将后半部分完成,提腰将自己的性器慢慢捅进弟弟的身体。
禁欲很久的肉刃终于回到熟悉的栖身之地,未经多少撩拨就已然坚硬如铁。龙雅稳住身形,等龙马习惯他的入侵。弟弟胡乱在他身上挠抓,克制不住地抽气。
“混——混蛋,你、啊,你动一动呀!”龙马气呼呼瞪他,微微发红的眼角却满是春情。龙雅捉住他作怪的手惩罚般咬了两口,低低笑出来。
“好,都听小不点的。”
他不再克制,即刻发动猛烈进攻。动作大开大合,凶器每一次都会顶到肉穴底端,狠狠研磨后才不疾不徐地退出,准备下一轮甜蜜的折磨。他霸道地叼住龙马的唇,不让他有余裕说话。弟弟被逼出生理性泪水,只能“呜呜”控诉他的暴行。
即便如此,龙马却没有任何推拒,始终和他严丝合缝地紧贴在一起。这一认知让龙雅的心里熨帖一片,他有节奏地放慢动作,错开唇瓣将弟弟眼角的泪水舔舐干净。
“小不点不舒服吗?明明把我夹得这么紧。”他边说边刻意冲撞了一下,龙马没忍住唇边的呻吟。
弟弟连忙捂住嘴,金色眸中水光潋滟,偏偏还不自知地瞪他:“流氓!干嘛要说出来!”
他说话时小穴下意识收紧,刺激得龙雅头皮一阵发麻,差点就此缴械。他深吸一口气,将龙马的手拉起来按到头顶,恶质地勾起唇角:“我还可以更流氓哦——小不点叫出来吧,哥哥想听你的声音。”
龙马气急败坏地想打他,却又因为他的动作下意识尖叫出来。他瞄准弟弟体内那个最敏感的角落,撞击得又快又狠,惹来弟弟全身无法控制的战栗。
他们的高潮同时来临,粘稠膻腥的液体在两人腹部和身下汇聚成一片。龙雅翻过身,躺倒在龙马身边,喘着气用指尖沾了些精液。
“好浓呢,小不点是不是憋很久了啊?”他不怀好意地将体液抹在弟弟挺翘的乳尖,满意地感受到对方条件反射的迎合。
龙马缓了一会,侧躺过来开始戳他胸膛:“你还说我……自己不也一样?”
“是哦,我现在只对小不点起反应呢,你是不是应该奖励我?”龙雅笑嘻嘻地凑近,他们又接了个吻。
龙马枕在他手臂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他的胸膛,似乎想用自己的手掌描摹他肌肉的形状。龙雅夹住弟弟的腿,揉捏着对方的臀瓣,半开玩笑道:“你再摸下去我又要硬了哦。”
“是嘛?我来检查一下。”龙马面不改色,手往下探去,被龙雅堪堪按住。
“哎,让我再缓一缓嘛,今天保证能喂饱你。”龙雅朝他挤眉弄眼,把这番话说得寡廉鲜耻。
要放在平常,弟弟早就会红着脸骂他厚脸皮。但出乎他的意料,龙马这次居然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要是喂不饱呢?”
龙雅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儿:“唔,那我大概会死在小不点身上。”
“是吗?”龙马挑挑眉,毫无预兆地就要去掐他半软的阴茎,“我现在就成全你。”
“哎哎哎有话好说——”龙雅忙不迭去解救自己深陷危机的命根子,他和弟弟的手指又黏糊糊缠到一起。
他们对视片刻,龙马忍笑失败,他们大笑着滚到一起。
“你,你还差的远呢!”弟弟说得断断续续,还不忘鄙视他。因为被抱住,他声音都有点闷。
“唔,我就问问啊,小不点这是参照谁才得出这个结论?”龙雅一个没忍住,憋了很久的问题脱口而出。按理说弟弟和他在一起时还是第一次,难不成这是在比照自己?
龙马语塞,沉默一会儿才开口:“你确定要现在讨论这个问题吗?”
“……说的也是。”
龙雅开始顺理成章地在弟弟身上摸来摸去,他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发现弟弟一声不吭做了脱毛,他摸起来更是爱不释手。
龙马第一次做除毛完全是突发奇想,他秉持着科学探索的精神把自己双腿和私处都刮得一干二净,又顺手挂掉了龙雅的腿毛。刚开始确实挺舒服,但等毛茬长出来后,漫长的折磨才刚刚拉开帷幕。那段时间龙雅每天穿脱裤子时都要鬼哭狼嚎一阵。
摸着摸着龙雅的动作便变了味道,龙马下意识开始咬嘴唇,眉头轻蹙似乎在忍耐什么。龙雅凑过去亲了亲他的眉心,语气诱哄:“小不点想要吗?哥哥有求必应哦。”
弟弟含羞带嗔地瞪了他一眼,抬腿夹住他作怪的手:“明明是你自己想——啊!”龙雅突然握住他的性器,他倒抽一口气。
龙雅勾起唇角,在弟弟疑惑的目光中将他的双腿分开,俯下身亲了亲对方微微挺立的性器。龙马颤抖了一下,几乎是瞬间明白他要做什么。
“不要——”
龙雅微微用力按住他想收拢的双腿,一本正经地摇摇头:“小不点听话。”说罢,他便张嘴将弟弟的性器含入口中。
龙马呜咽一声,无措地拱起脊背,脖颈弓成一截脆弱又极具美感的弧线。龙雅怕一上来太刺激会吓到他,特意放慢步调,从温柔的爱抚开始。
弟弟的小腹上还粘着方才情事中未擦拭干净的黏液,龙雅用手指一一拂去,又慢慢撸动起温热的柱身。他用自己的口腔包裹住粉红的龟头,收敛牙齿像无辜孩童一样反复吮吸,调皮的舌尖也一同描绘着顶端的沟壑。鼻尖充斥着膻腥气息,他却宛如饮鸩止渴。
龙马早已忘记抵抗,双腿无力地挂在他臂弯,随着他的动作轻颤,间或泄出几声夹杂着鼻音的呻吟。他面色潮红地看着龙雅动作,眼神愈发迷离。
龙雅从下往上舔完柱身,故意发出色情又放荡的吮吸声,眼神一瞬不错地盯着双眼朦胧的弟弟。
“小不点的味道……是甜的哦。”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还带着明显的笑意。弟弟嘤咛一声,全身都开始泛红。
他埋下头,再度含住弟弟已然硬挺的性器,一面还好整以暇地揉搓备受冷落的囊袋。两颗可爱的肉球在他的玩弄下抖动出肉欲十足的弧线,口中的肉棒也肿胀到无法忽视的程度。
龙雅慢慢将弟弟的性器吞到最深,直到龟头抵上他喉间的软肉。这个位置让他的喉咙条件反射排斥异物,他皱着眉缓了一会儿,待自己适应后才慢吞吞退出。
他连做了几次深喉,龙马受不了刺激,已经泫然欲泣。龙雅察觉时机差不多,才开始加快频率。他感觉到弟弟无措地将手伸进自己的发间,不知是鼓励还是抗拒。
快要攀到顶点时,龙马不停抽气,胡乱蹬着腿想逃离龙雅的禁锢。龙雅岂能让他如愿,牢牢固定住弟弟的身体,逼他在自己口中释放。
“哥哥——”
龙马尖叫着他的名字达到高潮,喷薄的精液瞬间灌满他的口腔。有一部分他来不及吞咽,顺着下巴悉数滴落在自己胸膛。他不甚在意地抹了抹嘴角,撑起身体欣赏弟弟意乱情迷的模样,心中满是成就感。
龙雅本想去浴室清理下自己,龙马却环住他的腰不让他走。他宠溺地点点弟弟的唇珠,声音有点哑:“待会儿我还想亲小不点呢,让我漱个口吧?很快的。”
龙马眸中的情欲尚未完全褪去,固执的语气也软绵绵的,没什么威胁力:“不行,你现在就亲我。”
弟弟盛情邀请,龙雅不能拒绝,也不想拒绝。他俯下身压在龙马身上,勾住弟弟适时伸过来的舌尖细细吮吸,和他一起品尝属于弟弟的味道。龙马的双臂再一次环住他的脖子,这个吻似乎能持续到地老天荒。
似乎是察觉到龙雅的欲望有抬头的趋势,龙马一边继续吻他,一边腾出一只手探向他的下腹。弟弟的手指是不同于自己的温度,包裹住肉刃上下滑动的动作偶尔会泄出一丝生涩。龙雅使坏地用肉棒去蹭弟弟的掌心,得闲的右手也不安分地揉捏弟弟胸前的茱萸。
他们上面亲得难舍难分,下面也打得火热。龙雅性器顶端渗出的液体已经把弟弟的整片手掌弄得黏黏糊糊,弟弟快要抓不住,索性抬起腿,示意他赶快进来。
龙雅从善如流,没费多少力气就进入刚才已经得到充分开发的甬道。他双臂稍稍发力抱起龙马,换成龙马坐在他身上的姿势。他托住弟弟的臀瓣,带着他上下吞吐了几次,弟弟很快适应这个节奏,开始自己晃动腰肢。
龙马的手攀着他的肩膀,他的手臂也紧紧抱住对方,龙马脖子上那条卡鲁宾的项链早已染上他们灼热的体温。他们像上瘾般索求着对方的唇瓣,体液和汗液交织在一起,浑身上下都粘腻一片。龙马的刘海因汗水粘在额上,被他悉数拨开,露出光洁的额头。
被遗忘在角落的手机突然响起闹铃,龙马的动作顿了一瞬,贴着他的嘴唇含糊不清地问:“怎么回事?”
龙雅仰起头将他拉得更近:“唔,本来设置闹钟是提醒我去开会的,但是——”
弟弟动了动下身,让他得以更深地嵌入自己身体,表情幸灾乐祸:“哈,你现在想走都走不了——”
龙雅欣然承认这个事实,心安理得地和弟弟继续纠缠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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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ty-six
{I loved you in spite of/Deep fears that the world would divide us}



这家酒店的浴缸号称三秒钟注满水,可惜龙雅拧开龙头时龙马晕乎乎的,没精力去计时。他像八爪鱼似的挂在男人身上,龙雅抱着他坐到浴缸边缘,一手托注他的臀瓣。
赤裸的皮肤很快感受到浴缸里蒸腾的热气,他被抱起来时下意识抗拒:“好烫——”
“没有啦,我只调了三十多度。”男人停下动作,又用手背试了试水温,温声细语地哄他,“小不点试试,一点都不烫。”
他接触到水面时无意识屏息凝神,确定水温适宜后才放松神经,靠在哥哥身上昏昏欲睡。一时纵欲确实挺爽,但后遗症很快显现,他不由懊恼刚才为什么不节制一点。
他整个人埋在水里,一动都不想动。但龙雅赶时间,确定他不会滑到水下后,便直接去外面淋浴。他泡到一半,听见龙雅手机在响,男人匆匆披上浴袍去外面接电话。
没人陪着泡澡其实很无聊,龙马又赖了会儿,慢吞吞爬出浴缸。他裹着新浴袍才走两步,就发现自己腰酸腿疼,只能像蜗牛一样挪出浴室。
龙雅的电话还在继续,他一手攥着电视遥控器切换频道,表情不太愉悦。电视最后停在FTN的节目界面,主持人正眉飞色舞地播报娱乐八卦。
男人冷哼一声,对电话那头冷嘲热讽:“全世界都在直播大桥坍塌事故,你们还有闲心关注明星八卦?”
和他通话的人估计是在道歉,被男人不耐烦地打断:“这话对我说有什么用,有脸去和观众讲。”
他不笑的时候会显得戾气很重,五官棱角分明,极具攻击性。但无论如何,落在龙马眼里的哥哥都是好看的。他盯着对方的侧脸微微出神,费劲地思考比起出差前龙雅是不是瘦了点。
他发呆的太专心,龙雅什么时候挂断电话走到他面前都没察觉。男人笑着刮了下他的鼻尖,方才的冷淡厌恶无迹可寻:“想什么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龙马被抓个现行,有些羞赧:“……没有——FTN又捅娄子了?”他顺势倒进龙雅怀中,被抱到沙发坐下。
“唔,小事情,我叫其他人去盯着。”龙雅屈腿侧坐在龙马身边,拨弄着他湿漉漉的头发,笑得有点得意,“我才想起来,小不点今天下午是有课的吧?”
龙马底气不足地哼了一声,盘起腿将自己缩成球:“也不看看是谁害的。”为了空出整个下午的时间,他还特意向学校编了个子虚乌有的理由——大费周章翘课就是为了做这种事,他现在想想都汗颜。
龙雅嘿嘿笑着,凑过来亲了亲他:“哥哥觉得特别特别荣幸,必须要补偿小不点——你想要什么礼物呀?”
“我要你今晚陪我吃饭,你做得到嘛?”龙马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总不能学校和家里两头撒谎,晚上还是得乖乖回家报到。要是龙雅答应和他一起吃晚餐,他们就得继续在人前演戏,还不如不见面。
龙雅叹了口气:“我也想啊。但是待会儿开会不知道要到几点,说不定还要和他们一起吃工作餐。”
龙马早就料到是这种答案,听到反而懒得生气。他将下巴垫在膝盖上,打了个哈欠,使唤龙雅去拿他的书包。
龙雅依言起身,又顺带将酒店赠送的葡萄酒一起带过来:“是Margaux(1)……喝不喝?”
龙马在开房时就把这瓶酒拿出来醒,到现在时间正正好。他伸手比划了一下:“一点点。”
龙雅笑他酒量小,最后只倒了一杯。龙马就着他的杯子抿了一小口,第无数次确认自己不是品酒的料,除了甜味什么都尝不出来。
他从书包里掏出个塑料餐盒,一言不发地塞到龙雅手上。
龙雅观察了一会儿餐盒,不确定地问他:“看上去是饼干,小不点做的吗?”
“嗯。”龙马打开盒子,捏了块抹茶味的玛格丽特塞到男人嘴里,有点忐忑地观察他的表情,“你有印象吗?”
男人一脸茫然地嚼了两下饼干:“……什么印象?好酥啊,挺好吃的。”
龙马差点要翻白眼,干脆伸手拧了下他的耳朵:“玛格丽特饼干,奈央学姐也做过,你不记得?”
龙雅一脸纠结地咽下饼干:“不是说好不提她么……而且这个饼干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啊,任何人都能做吧?”
龙马气结,所以搞了半天只有他一个人纠结得要死,当事人压根不在乎。他伸手要抢回餐盒,龙雅却护着不让他碰:“既然是送给我的,那你就不能要回去。”
“谁说是给你的,我自己吃不行啊?”他赌气的语气太明显,龙雅根本不上当,他象征性挠了两下就放弃争抢。
他前段时间闲来无事时就在厨房里琢磨,被中田叔指导几次后,很快就把饼干做得有模有样。一开始的成果自然是被家人消灭,但做这一盒饼干时,他满心想的可都是眼前这个混蛋。
这段小插曲以他被龙雅抱住告终,一通来自真理亚的电话却提醒他们,短暂重逢后他们又要分别。
他闷闷缩回去,偏过头不去看某个忙着换衣服的混蛋。龙雅欺身亲亲他的头发:“唔,不要难过嘛,周五我去学校接你好不好?”
龙马沉默着点点头,这根本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龙雅用力抱了他一下,突然笑起来:“小不点最好多休息一会儿再出门,不然别人一眼就看出来我们刚才在干嘛。”
“——滚!”他恼羞成怒。
龙雅露出委屈的表情:“用完就丢呀?”他边说边穿上外套,一副要跑路的样子,“那我滚咯?”
龙马差点被他气死,这会儿也顾不上许多:“你敢!”
男人噗嗤一笑,凑过来和他交换了一个甜甜的亲吻,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龙雅走后,他彻底不想动弹。他窝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过去,还是被自己的手机吵醒。他睡得头昏脑涨,半天没找到手机,来电铃声响了好长一会儿才挂断。等他终于在角落翻出手机,看到未接来电时却一下子惊醒。
是伦子打来的,还连打两个。
那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最可怕的莫过于他和龙雅的事终于被爸妈发现。他从没妄想他们能瞒一辈子,可当谎言真的被戳破时,他还是会害怕。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有点颤抖地解锁手机,下意识输入龙雅的号码。在面对伦子前,他起码得和龙雅串好口供。
只是他拨出电话,没响两声又连忙挂断,还欲盖弥彰地发消息跟龙雅说是自己拨错。男人在开会,他这个时候打过去只是徒增烦恼。
他盯着那两通未接来电咬着嘴唇,鼓起勇气回拨过去。母亲似乎一直在等他的电话,立刻就接起来,语气罕见有点焦灼。
“龙马,你在学校吧?你能不能请假出来,妈妈快到你学校门口了。”
龙马为难地捂住脸,极其隐晦地承认自己逃课的事实:“我不在学校……什么事?”
“奈奈子好像小产,我现在去医院看她,想带上你一起。”伦子轻轻叹了口气,“既然你不在学校,那我就不过去。你直接去医院和我汇合吧?”
“哦……嗯,我马上出发。”龙马捂住自己砰砰跳的胸口,不知该庆幸还是担心。岸谷已经结扎,如果表姐真的小产,他们再也不可能有孩子。
伦子太担心奈奈子,都无暇计较龙马翘课的事,嘱咐两句就挂断电话。龙马长舒一口气,拖着酸痛的四肢去换衣服。
他的头发有点湿,怕被看出端倪,只好再耽误几分钟吹干。他吹头发时还分神琢磨要用什么理由向伦子解释自己逃课:抢购OOR的限定发行唱片?看新电影首映?或者干脆拉龙雅垫背,就说好久没见哥哥,找他有事。
他想了半天都没拿定主意,不过倒是万分庆幸刚才没喝多少葡萄酒。万一待会儿被伦子闻到一身酒气,他真的百口莫辩。
等他确认自己从头到脚都没有破绽,距离和伦子打电话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他一看时间不早,抓起自己的背包就急匆匆出门拦车。
等他赶到医院,奈奈子已经住进私人病房,岸谷和伦子也陪着一起。龙马不确定自己是否需要避嫌,打了声招呼就站在一旁当背景。他听伦子她们交谈了一会儿,才连蒙带猜地推测孩子应该是保住了。但从奈奈子苍白的脸色上看,他意识到剩下的待产期只会让这位准妈妈更难熬。
龙马兀自发着呆,龙雅的电话突然打过来,他找了个借口溜到走廊去接。他三言两语把奈奈子的事告诉龙雅,对方当即表示开完会就过来。龙马劝不动,只能答应在医院等他。
龙雅赶到时天已大黑,龙马却硬生生从男人脸上看出神采奕奕,心理难免有点失衡。他到现在还强撑着浑身酸痛装没事,凭什么这个混蛋能游刃有余?
龙雅没带真理亚一起,随行的是另外一个生活助理,从慰问品到说辞都无懈可击。
伦子拍着龙雅的背,笑得格外欣慰:“哥哥有心啦。你不是刚出差回来么,我怕你太累,一开始都没打算叫你。”妇人一边说一边若有似无地看了眼龙马,后者心中警铃大作。
龙雅笑得妥帖,很快被伦子拉到一边窃窃私语。龙马急得不行,偏偏还得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同时耳朵竖得老高去捕捉只言片语。
伦子和龙雅聊了一会儿才齐齐折返,妇人看向龙马:“奈奈子要早点休息,我们回去吧?你是和我一起还是去龙雅那边?”
“……啊?”龙马简直以为自己听错,愣愣看看伦子,又看向她身后几步开外的龙雅。男人朝他眨眨眼,他稍微放下心,“那,那我跟龙雅一起,我有点事要问他。”
妇人也不反对,只隔空点了他几下:“哥哥还没倒时差,你别打扰他休息。还有今天翘课的事,一切后果自负,到时候别在我面前装可怜。”
龙马讪讪应了,腹诽这又不是他一个人的错,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背锅。
他们和伦子在医院门口告别,龙马一钻进龙雅的车就问他:“妈妈跟你说什么了?”
“大婶问我你是不是偷偷谈恋爱了,不然怎么又烤饼干又翘课的。”龙雅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我说你去考察实习公司,饼干是带给真理亚的,也不知道能瞒多久。”
龙马很快就要进FTN实习,龙雅这么说也不算全然说谎。他松了口气,转念又忿忿不平地戳起男人的腰:“你说谎怎么这么熟练?以前没少骗人吧?”
“我那不是急中生智嘛。”龙雅一把捏住他的手指,露出惨兮兮的表情,“别戳别戳,下午累得够呛,腰都要断了。”
龙马轻哼一声,这才心满意足地收手。
因为两个人都挺累,吃过晚餐后他们一致同意早早上床补眠。半夜下起好大的雨,龙马先醒来,而声称要倒时差的龙雅果然睡得安然。
他翻了个身,半趴在男人赤裸的胸膛上数他的心跳,没来由觉得眼下静谧的时光似乎随时会溜走。
龙雅的呼吸声突然不复平缓,似乎从睡梦中醒来。他摸了摸龙马的头发,声音有点嘶哑:“睡不着?”
“唔,有一点。”龙马懒洋洋动动脑袋,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他们一起听了会儿雨声,龙马突然问他,“要是今天妈妈发现了……你会害怕吗?”
龙雅将他的发丝缠绕在手指上,沉默了一会儿:“怕倒不至于,但是大概会难过吧。”
这个答案龙马倒是没想到,他转过脸看向男人:“为什么?”
“唔,大婶知道的话肯定会骂我,那你会伤心。如果她先骂你,我会伤心……所以不管怎么样,我们中总有一个人会难过啊。”龙雅的笑容有点惨淡,龙马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能说点什么。
或许他没必要安慰对方。走到这一步是他们共同的决定,所有的后果他们也要一起承担。
“干嘛要难过?事先警告你,不准逃跑。不然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有办法把你捉回来。”龙马突然抱住龙雅的腰,气势十足地撂下狠话。
龙雅噗嗤一笑,捏了捏他的耳尖:“不跑不跑,跑的话也带着小不点一起。”
这话龙马爱听,他洋洋得意地找到男人的手指,用力攥在掌心。



注:
1、玛歌酒庄葡萄酒,名酒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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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3 22:18:32 | 显示全部楼层
Forty-seven
{You should think about the consequence/Of you touching my hand in the darkened room}



八点一刻,龙崎樱乃堪堪挤出电梯,在考勤机上完成打卡。身为实习生,他们的出勤也纳入考核范围。
她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一面小心翼翼地走向自己的格子间。不出所料,她的“邻居”早就开始埋首工作。
樱乃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脏又不受控制地开始狂跳,她红着脸,小声嘟囔了句“龙马君早”。墨绿头发的男生淡淡看她一眼,点了下头算是回礼。
比樱乃晚一个月来FTN实习的竹内龙马可以算是她的后辈,但实际上对方出生日期还要比她早上半个月——这是她偷偷翻了人事档案的发现。
男生性格有点冷淡,很少和同事聊天谈笑,但实际上他却不像表面上那般不近人情。就拿称呼来说,和他同期的胜郎、堀尾自作主张管人家叫“龙马君”,男生从没拒绝过。久而久之周围的人都开始这么称呼他,樱乃也悄悄在这个称谓中掺杂了自己的私人感情。
她一直以为一见钟情这种只会在小说中出现的桥段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龙马君的出现却彻底打破她的“自以为”。
他们的初遇是龙马君向她问路,怎奈她自己也没搞清楚FTN各部门的位置,晕晕乎乎指向相反方向。她的疏忽直接导致男生在报到第一天迟到,还挨了部门主管的批评。可之后他们在员工大会上重逢,对方根本提都没提,看到她时也未显露一丝怨怼。
后来樱乃有心赔罪,专门买了咖啡送给对方,男生没说什么便收下了。次日早晨樱乃在自己桌上发现两个色泽诱人的甜甜圈,那个瞬间,她的心彻底沦陷。
她有意打探龙马君的感情状况,对方却只字不提,和他关系稍微熟稔些的同事也一问三不知。她在泄气之余决定自己观察,可坚持了大半个月却毫无进展。
男生上班比她早到,下班又比她晚,工作时间内除了部门例会更是毫无交集。照这样下去,到实习结束他们还在原地踏步。
樱乃苦恼地揉了揉脸颊,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龙崎樱乃你可以的!今天一定要和龙马君多说几句话!
她专心开小差,没防备办公桌隔板突然被敲了两下。她慌乱地抬起头,正好撞进龙马君金色的眼眸。
“报表做好了吗?桧山桑要我拿给他。”
“啊!是!我做好了,马上找给你——”樱乃强压住要跳出胸腔的心脏,手忙脚乱地在桌上翻找。一番搜寻下来,她成功找到装有那份报表的U盘,递给对方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要的应该是纸质版。
“龙马君对不起……你等我一下,我去打印出来可以吗?”她嗫嚅着垂下眼睑,一阵汗颜。她总是这么粗心大意,这怎么可能让男生对她有好感?
龙马君却直接抓起U盘,不以为意道:“没事,待会儿还你。”
男生步履匆匆地朝打印机走去,带起的微风中飘来几缕若有似无的香气。樱乃早就熟悉这个味道——是香奈儿的蔚蓝。
她私以为龙马君的气质不太适合这款主打“成熟男性”标签的香水,但又忍不住贪恋其中。好友也吐槽过她容易恋爱脑,在喜欢的对象面前判断力全无,话都说不清楚。
晚些时候她被其他部门的同事叫去帮忙,根本没机会再见到男生,只得按捺住自己的小心思专心工作。正巧有一箱文件需要送到楼上,她自告奋勇跑一趟。
纸箱里都是A4复印纸,樱乃乍一抬起来还不觉得重,走了一段距离才惊觉仅凭自己估计无法胜任。可惜她在这一层楼人生地不熟,又不好意思请陌生同事帮忙,不得不咬牙硬撑。
到电梯口时,她的手臂已经酸痛不堪。她正想把纸箱放到地上再去摁电梯,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
她下意识回头,没想到和心心念念一早上的人打了个照面。
龙马君把自己手中的文件夹放到纸箱上,再从她手中接过箱子:“几楼?”
樱乃瞠目结舌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脑子:“是七楼……谢谢龙马君!”
男生示意她摁电梯,她后退两步和对方并肩站到一起,心中小鹿乱跳。
电梯很快抵达,厢门开启后樱乃看到里面已经有乘客,是一对穿着考究的陌生男女。梯厢内外的人对上视线,俱是一愣。龙马君站在原地没动,樱乃不明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注视着电梯门再度关闭。
她满头问号,就见电梯再次打开。那位神似龙马君的陌生男人似笑非笑地直直看着男生,旁边妆容精致的女子轻咳一声。
“电梯不好等,先进来吧。”
龙马君撇撇嘴,一言不发走进电梯,樱乃连忙跟上。女子和颜悦色地问她去几楼,得到答案后替她按下楼层。
因为站位关系,樱乃和陌生女子站在后面,龙马君则和陌生男人站在前方。她看到男人伸手托住纸箱一角,还颇轻佻地冲龙马君挑挑眉。她看不到男生的表情,只窥探到对方鲜红的耳垂。
他们在七楼走出电梯,这个小插曲很快被她抛到脑后。
FTN的员工餐厅口碑一直很差,用餐时间简直门可罗雀,大家大多自带便当或者集体叫外卖。午餐时樱乃看到龙马君拎着餐盒去餐厅,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抓紧自己的便当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男生独来独往惯了,吃饭时也不例外,一个人霸占整张餐桌。樱乃红着脸问对方自己能不能坐在他对面,对方无所谓地耸耸肩。
龙马君吃得很安静,他很少看手机,也没像其他人塞着耳机摆出一副与世隔绝的模样。只是樱乃苦于他们没有多少交集,绞尽脑汁都找不到能聊的话题。
男生摆在桌面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樱乃眼尖看到壁纸,似乎是个抱着吉他唱歌的男人(1)。她终于找到切入点,一时间喜出望外:“啊,龙马君的手机壁纸……是喜欢的歌手吗?”
男生的表情有点窘迫,他把手机翻了个面:“不是。”
谈话终结。



下午的高管例会桧山桑“钦点”龙马君代他出席,这种围观大佬的机会对实习生来说基本千载难逢,可男生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会议中途堀尾受命去送资料,出来后把开会场景描绘得天花乱坠,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神仙打架。喜欢凑热闹的同事不少,三三两两聚集在堀尾身边听他侃大山,樱乃却一点都不想过去。
会议结束后龙马君回到自己的格子间继续工作,神色平常到好像只是去参加了场员工大会。樱乃踌躇着问他会议内容,男生头也不抬地递给她一本笔记,叫她自己看。樱乃视若珍宝地接过来,笔记上的会议纲要条理清晰详略得当,不知道要甩堀尾几条街。
临近下班时桧山桑召集一众实习生开会,直截了当地表明晚上需要有人留下来加班。此话一出,小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大家面面相觑,谁都不想做出头鸟。
主管又问了一遍,角落里突然举起一只手。樱乃惊讶地看过去,龙马君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她不甘落后,紧跟着也报了名。
FTN工作压力大,加班是家常便饭,晚上也不止他们一个部门要赶工。不过比起正常上班,加班时大家就没那么拘谨,偶尔开开玩笑放松一会儿也不会有人介意。
龙马君一晚上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塞着耳机明确告诉他人“请勿打扰”。樱乃被叫去会议室分装材料,纵然有心搭话都找不到机会。
和她一起在会议室的是几位资历稍长的女同事,她们看樱乃怯生生的模样,还主动和她攀谈。前辈问后辈一般都是从学业开始,自然而然就会过渡到职业规划。樱乃因为家里的原因,尚未确定实习结束后要不要正式进入FTN工作。
问她的姐姐了然地点点头,突然朝玻璃墙外努努嘴:“不是我说,女孩子再不拼一把的话,好机会都被男生抢光啦。”
樱乃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暗指龙马君,嗫嚅着替男生辩解:“不、不是的……其实,其实——”
另一边的一位姐姐不以为意地打断她的话:“那个小帅哥可是声名远扬呢。听说下午还去参加大boss的例会,似乎是被女王大人亲口表扬了哦。”
“女王”是FTN员工偷偷为当家女掌门起的外号,樱乃第一次听到时简直哭笑不得。
“很难想象一个还没转正的实习生是有多厉害啊,居然这么受器重。”一开始挑起话头的姐姐幽幽叹了口气,言辞间颇笃定,“你看着吧,到时候管培生的名单一定有他。等他转正说不定还会成为我的领导。”
有人调笑起来:“帅哥做你的顶头上司还不满意啊?总比腆着肚子的桑原桑强。”
几个人笑的东倒西歪,根本没顾忌樱乃在场。她不同意她们的说法,又不敢反驳,强自忍了一会儿才找到借口离开。
快要收工时,他们这层楼突然来了位其他部门的男主管,樱乃只依稀记得对方叫上田。上田桑长了张讨喜的圆脸,总是笑眯眯的,看上去挺和善的模样。
上田桑主动和樱乃解释,说自己下班时看到这层还有人,就过来慰问下,顺便看有没有和他顺路的同事。他问了一圈都没找到一起回家的人,干脆半靠在樱乃的格子间旁和她聊起天。龙马君的电脑还没关机,但不见人影。
樱乃一开始还没察觉有何不妥,但渐渐才发现周遭静悄悄的,已经没有几个同事在场。偏偏这时候上田桑自来熟地靠过来,说要帮她按摩肩膀。她慌乱地连连推拒,却被逼到角落无路可逃。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何等险境,却浑身发软无法动作,惊恐的泪水在眼中打转。
“龙崎!”要不是时机不对,樱乃真想庆祝一下,这还是龙马君头一次叫她的名字。
男生大踏步走过来,攥住她的胳膊,将她从上田身边拉开。上田的脸色非常难看,龙马君却像没看见他似的,只低头和樱乃说话。
“东西收好了吗?我们走吧。”
樱乃胡乱点点头,将桌上的私人用品一股脑塞进包里,步履踉跄地跟着男生离开现场。
龙马君一直没说话,樱乃低着头擦拭眼泪,惊魂未定。他们沉默地走到公司门口,男生这才转身看她。
“如果他以后还找你麻烦,你最好向人事反映。”
他的语气平淡,樱乃却硬生生听出一丝怒意。她不知道是该因为刚才的意外害怕,还是该因为男生的关心雀跃。情急之下,她只能死死捏住背包带子,囫囵点头。
龙马君轻轻叹了口气:“我有车来接,要不要送你回去?”像是应和他的话,马路对面的黑色奔驰闪了两下车前灯。
樱乃家人其实也安排了司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只好硬着头皮婉拒对方的好意。
龙马君也没坚持:“注意安全,到家发个消息给我。”
他这话说得无比自然,樱乃却敏锐抓住其中漏洞——他们根本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
于是在认识一个多月后,樱乃终于得到心动对象的电话号码和社交账号。



周末樱乃总算不用担心工作,但她接近中午时还是坐车到FTN报到。她和奶奶约好一起去市区逛街,但是奶奶要加班,让她来公司汇合。她将加班那天的事告诉奶奶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上田,她相信危险已经离她远去。
她轻车熟路地搭乘VIP电梯直达CEO办公楼层,来到奶奶办公室外,却发现大门依然紧闭。
奶奶的秘书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龙崎夫人还在和大boss会议中,请勿打扰哦。”
奶奶已经是FTN的大boss,那她的boss就只有总公司的CEO,那可是十足的VVIP。樱乃自然不会冒失地破门而入,便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等待。
她大概等了二十分钟,办公室的门才被拉开,奶奶和一个高个子男人一起走出来。樱乃看清那人的脸,没忍住低低“啊”了一声。
那天在电梯里有一面之缘的男人挑起眉看她一眼,微微颔首:“龙崎小姐。”
樱乃忙不迭回礼,心中疑惑更深:他就是奶奶的顶头上司?那他怎么和龙马君也关系匪浅呢?
奶奶爽朗地笑着,拍了拍男人的背:“我这个孙女可是被你弟弟迷得神魂颠倒,不知道和我说过多少次‘龙马君’的事。”
“奶奶——”樱乃又羞又急地叫了一声,企图阻止奶奶把她们之间的秘密全抖出来。她足足花了五秒才意识到奶奶到底说了什么,不由惊讶地瞪大眼睛。
“弟弟”?这个人是龙马君的哥哥吗?可她记得总公司的CEO姓“越前”,可龙马君明明姓“竹内”来着。
男人笑了笑,轻描淡写地又看了她一眼:“是么?我也很开心龙马能在这里交到朋友。”他又和奶奶寒暄两句,随即告辞离开。
男人经过樱乃身边时,她居然又嗅到对方身上和龙马君一模一样的味道,这让她不由陷入迷茫。
龙马君和哥哥的关系这么好吗?



注:
1、大声告诉我这个人是s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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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3 22:18:41 | 显示全部楼层
Forty-eight
{I counted days, I counted miles/To see you there/It's been a long time coming, but——}



年代久远的笔记本电脑硬件条件每况愈下,不二得紧挨路由器才能连上无线网。他姿势别扭地窝在客厅一角,白石进门后找了他半天。
“你确定不换一台吗?或者我当礼物送给你也行。”主播大人啼笑皆非地拉他起来,不二因为腿麻,差点一头栽到他身上。
“要换的,等我手头的稿子写完。”不二皱紧眉头等腿恢复知觉,怀中依然紧紧抱着电脑,“怕这家伙突然死机,我每过五分钟就要做一次备份。”
他站在原地等刺痛感消失,白石这时候已经打开冰箱洗劫一通,把半包全麦面包和蔬菜沙拉摆到餐桌上。不二看他这架势便明白大半,忍不住揶揄他:“终于要吃加班三明治啦?”
白石嘿嘿一笑:“要不要也来一份?”
不二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
他搬过来差不多两个月,期间晚归无数次,白石之前描绘的那副岁月静好始终无法实现。今晚主播先生好不容易能吃上三明治,可惜待会儿还要回电视台加班——大选在即,所有人都忙得人仰马翻。
同居人近在咫尺,不二便收起工作狂的架势,一边看白石吃东西一边聊天。他们最近相处机会有限,最多也只能在睡前交换两句近况。
“P市的传染病(1)你留意过吗?最近不少人在说,我还在想你们节目什么时候会报道。”
最开始只有几家当地媒体零星报道那座准一线城市的呼吸系统病例,但大多数人都不以为意。毕竟大家活过了SARS、MERS,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不二本来没多上心,直到在SG开会时有同事质疑报道的真实性和准确性。同事有家属在P市医院接诊感染上这种不明病毒的患者,声称一线情况和媒体报道出来的存在严重偏差。
他推了下夹在鼻梁的防辐射眼镜,给白石倒了杯水。后者喝了一大口,勉强清清嗓子:“病例都是孤立出现的,很难做成专题。但是我有同事在持续关注,如果有必要肯定会出一期。”
不二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迎上白石不解的目光,耸耸肩:“跑新闻的人第一反应都是以‘新闻价值’去衡量某件事,但有时候这些事背后是活生生的人命啊。”他边说边比了个“停战”的手势,“没有批评你的意思,我也知道这是老调重弹,全怪我忍不住。”
白石呛了一下,接连咳嗽几声:“我也没觉得这是批评呀。”他放下三明治,想了一会儿,“大家不重视这件事的最主要原因也许是病毒的传染性不强,再加上大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带偏。”
“啊,这么说的话,那我该祈祷这件事不会登上国家舞台,否则又会被作为拉票工具。”不二从未掩饰过自己是怀疑论者,现在想想,他说不定还是个潜在的阴谋论拥蹙。白石之前问他会投票给哪位总统候选人,他直截了当地说自己根本不打算投票。
主播先生干笑两声,再度举起已经消灭一半的三明治:“你敢在宍户面前说这话吗?财前上次随口说自己懒得去投票,宍户把他批得体无完肤,小朋友接连几天看到他都绕路走。”
不二的前室友确实是责任感爆棚的正义公民,万幸他们住一起时很少聊到这方面。不二做庆幸状:“多谢你提醒,我以后在宍户面前一定守口如瓶。”
白石无奈摇头,再开口时注意力已经歪到其他地方:“你的书稿写多少啦?”
他不提还好,一提这件事不二简直要长吁短叹。他的本意是用心打磨大黑的这本传记,偏偏他的编辑是个急性子,精确到以小时为单位来催他。不二不是看到消息不回复的人,但他在这位编辑面前不得不周期性玩消失。
“其实我正文都有点写不下去,这几天想先搞定前言部分。”不二小声承认自己状态不佳,可惜他的男朋友重点错得离谱。
“那是不是会写致谢?我记得你前几本书都是致谢在前言前面。”白石突然眼神亮闪闪地看向他,司马昭之心不言而喻。
不二噗嗤笑出来,慢悠悠道:“你可是毫不犹豫拒绝让我引述啊,白石君。我的致谢要怎么写才好呢?”他假装思考了一阵,“唔,‘我想感谢一位匿名友人,他虽然没有为本书提供实质性帮助,但其存在本身已经成为我的精神支柱’。如何?”
白石挠挠脸颊,大言不惭:“要是你能把‘友人’换成‘男朋友’,我想我会更开心,不二君。”
不二笑容不变,只是揉了团纸巾砸到他身上。
他们笑闹了一会儿,聊天才回到正经方向。白石解决掉简陋的晚餐,飞快洗着碗:“友情提醒,总公司似乎特别介意你的线人,大boss也暗示了两三次。”
不二微微收敛笑容:“是‘我的’线人,还是‘提供ECHO|RYSTAR有关内幕’的线人?”
白石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要我说,是任何威胁到上头的消息来源。”他将盘子擦干净,放到水槽中摆好,“据说大黑出局前的董事会决议是要主动解雇他的,但正好碰上你的那篇报道,总公司就有点被动。”
“……我不能——你知道的,如果我说出来,那——”不二艰难恪守底线(2)。他以为自己不会动摇,但和自己的恋人对峙又是另一回事。
白石眼见他表情不对,连忙安抚:“我不是在要你交出线人名单,只是提醒。万一之后有谁给你下绊子,好歹冤有头债有主。”
不二被他的说法逗笑,可心情仍然沉重。大黑一事中的线人格外特殊,他不仅和对方有工作上的牵扯,还有感情上的旧账。他不怀疑白石的好意,可他这样瞒着对方,他自问做不到。
他捏了捏拳头,深吸一口气:“我没办法告诉你到底是谁,但也许你应该知道另一件事。”他观察着白石茫然的表情,刻意放慢语速。
“说说看?”
事到临头,不二罕见地想打退堂鼓,但他逼自己开口:“为我提供内部消息的人……也是我的前男友。”
他挣扎着说完这句话,看着白石脸上轻松的表情慢慢消失。男人似乎是理解有困难,愣了半天才眨眨眼:“啊,哦,这样。”
不二有心解释,但他深知自己无法给出任何保证。如果今后还有ECHO|RYSTAR相关的新闻,他依然会和线人联系。
纵然如此,他也不想让白石有任何误会,索性硬着头皮继续:“我和对方只有工作上的来往,其他方面——”
“我明白的,你都说是‘前’男友嘛。”白石想让语气听上去轻松,但显而易见地失败了,他们陷入令人不安的沉默。
不知是谁手机上的闹钟突然响起,白石像被惊醒一样,徒劳地指了指墙上的挂钟:“他们都在等我,那、呃,那我先过去了。”
不二咬紧牙关,默默点头。伴随着大门被关上,他像瞬间失去力气般趴到桌上,将脸埋进手掌。
感情纠纷向来狗血,他们也难以免俗。



面对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危机,不二的最佳对策应该是找机会和白石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可他在逃避技巧的运用上炉火纯青。故而SG的电话一打来,他便毫不犹豫接下去P市报道的任务,只留给白石一张便笺。
踏上P市的土地,他才惊觉当地情况远非此前报道的那般一派祥和:虽然市民生活照旧,各大医院门诊却是人满为患,但他几乎看不到戴口罩的人。
接连几天他都在走访医院、居民社区中度过,一忙起来便无暇他顾。白石在他离开后也发过短信,内容是干巴巴的一句“万事小心”。他不知道要如何回复,干脆装没看见。
不二本以为采访任务几天就能结束,可他万万没料到疾病的传播速度在这短短几日内发生了质的转变。最开始每日确诊病例不过个位数,很快就呈几何爆炸式增长,而本地相关部门却装傻充愣。
不二每天出门都能看到餐厅、商铺里聚集的人群,似乎眼下的传染病只是新闻里播报的数字,与普通人无关。
SG的主编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能回去,他却坚持要再留一段时间。
“在各路媒体轻描淡写的时候,我们更需要为读者提供准确真实的第一手消息。”
他如是回答主编,也如是说服自己。
一周之后,一位意料之外的朋友来到他身边——宍户代表《晚间新闻》节目组抵达疫情前线。EP大人的解释是本来要外派的同事有孕在身,这种时候来一线太危险。
不二自从搬到白石公寓后就很少有机会再见到前室友,哪怕他和白石的关系已经是半公开状态。他只能从和宍户只言片语的线上聊天中知道对方的进展:宍户和凤买了房子在装修、双方家人已经见过面、婚期还在商量中。
只是他们俩在P市都是有工作在身,留给私人相处的时间实在不多。而且怕感染上这种未知传染病,他们尽量避免在公共场所待太久,最多在一天结束后去彼此的房间坐坐。
随着疫情肆虐,全国媒体开始将注意力投向P市,并将这种未知病毒命名为“新型肺炎”。不二在医院的所见所闻不亚于人间惨剧,可出了医院却是另一番歌舞升平的景象,这让他感到荒谬。
某晚他和宍户躲在房间喝酒时顺口提了句,前室友嗤笑一声,压根没觉得惊讶:“我从来没觉得官方每日通报的数据准确,谁会相信?到医院门口转一圈就清清楚楚吧。”
不二苦笑出来,在嘴上做了个贴封条的动作:“但是谁敢说?随时给你扣一个‘散播不实信息’的帽子,然后把你赶出P市。”
宍户叹了口气:“赶我走也可以,但能不能先发几个口罩?”
他和不二对视一眼,权当苦中作乐。P市的口罩已经售罄,据说仓库积压多年的过期货都一罩难求,P市以外的地方也出现哄抢狂潮。不二勉强算未雨绸缪,刚到这里就买了整整五十个。只是他天天往外跑,口罩只出不进,用完只是时间问题。
宍户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告诉不二是凤打来的,没避讳他就直接接通。以往他和未婚夫通电话时都挺愉悦,这次才听两句就眉头紧锁。不二直觉不妙,不由看向宍户。
“……没别人,只有不二在。”宍户意味不明地看了不二一眼,嘴唇紧抿,“开什么玩笑,我现在怎么能——长太郎!”
他突然提高音量,匆匆躲进浴室。不二听不清内容,只能从宍户激动的声音中推断形势急转直下。
宍户过了很久才出来,他捏着手机走到不二面前,表情一半是愧疚一半是无奈:“长太郎说这里要封城,他待会儿过来接我走,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不二一愣,随即意识到疫情恐怕已经失控:“消息属实?什么时候会封?”
“凌晨,上头决定突然袭击。”宍户揉着太阳穴,不住叹气,“长太郎认识的人多,他给我打电话前还专门求证过。要是全面封锁,市内恐怕会乱成一团——跟我走吧?趁还来得及。”
他开始转来转去地收拾行李,不二坐在原地没动,心脏因为未知的恐惧加速跳动。他该抓住机会离开,鬼知道明天这座城市会变成什么样子。可如果所有记者都像他一样将P城弃之不管,谁来发出真实的声音?
“……我还是留下来吧,封城之后外界再要了解这里的情况会难上加难。”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嘶哑,但好在没有颤抖。
“身处在漩涡里的人,有责任说出漩涡的样子(3)。”



注:
1、本来想如实记叙的,但……唉,艺术加工一下。
2、新闻界保护线人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具体可参考电影《真相至上》。女主角为了保护线人不惜坐牢、离婚。
3、这是网友谈论自己经历的性侵时写下的话。我钦佩她们直面痛苦的勇气,更感激她们以自己的尊严为祭警示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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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3 22:18:54 | 显示全部楼层
Forty-nine
{Whenever I feel far from home/Facing the world on my own/You are the calm in my storm}



日本国内已经有山雨欲来之势,可在北美参加这次全球经济论坛的各界人士丝毫未受影响,起码从表面上真理亚看不出任何端倪。
世界卫生组织已经针对日本的新型肺炎发出警告,论坛各出入口也安排了员工象征性检测体温,同时备有免洗酒精消毒凝胶。可真理亚怀疑根本没有人会因为体温偏高被拒绝进入,她也没看到任何人佩戴口罩。
老家的母亲对这次传染病的关注程度要远高于生活在都市的真理亚,此次出差前母亲还专门寄了一包口罩和退烧降温的中草药给她。饶是真理亚想向母亲解释退烧药对肺炎无效,她也不忍拂老人家的好意。
这天下午有一场分论坛邀请龙雅发言,他们一行人提前半小时在酒店大堂集合。大boss迟到五分钟,手里捏着包口罩。
“听说早上会场里有人发热,保险起见还是都戴着吧。”男人看出大家的疑惑,把口罩递给最近的男助理,一面解释。
真理亚接过口罩观察了一会儿,有些惊讶:“是标准KN95?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龙雅挑挑眉,神色中是藏不住的得意:“出发前我弟塞到我包里的,他不说我都没发现。”他比划了一下,“差不多有一百只,大概能撑到我们回去。”
真理亚失笑,第一次感受到何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同事不遗余力地抓住机会溜须拍马,但龙雅不吃这一套,说来说去总是离不开自家弟弟:“他们年轻人特别关注疫情,同学也互相提醒囤物资,不像我们都不怎么在乎。”
这番话让旁人没什么发挥空间,一阵附和之后便再无下文。
大家浩浩荡荡抵达会场,有人在对场地消毒,空气里弥漫着消毒剂特有的气味。龙雅在分论坛上不用PPT,真理亚将谈话要点交给他,和团队一起到观众席预留的位置就座。
论坛邀请的嘉宾来自世界各地,虽然工作语言是英语,会场依然提供同传服务。国外对日本人说英语的印象大多停留在口音浓重又古怪,那是他们没遇到英语好的人,比如龙雅。大boss用英语交流不存在任何问题,故而一直没使用同传耳机。
此类国际会议的论坛一般不会涉及细节问题,通常围绕宏观政策展开。各位嘉宾依次对自己所在机构相关实践进行介绍,主持人抛出几个问题集中讨论,和观众问答之后便能宣告活动结束。
问答环节前的部分都挺顺利,倒是互动时有点小波折。记者席有位男士向龙雅提了个问题,一张口就是一串弹舌音,真理亚分辨半天才勉强确定对方说的是西班牙语。
她下意识将耳机举到耳边,同传频道里一片沉默(1)。台上的气氛也有些混乱,主持人朝台下某个角落拼命打手势,活动进程陷入停滞。
龙雅就在这个时候不慌不忙拿起话筒,用同样流利的西班牙语开始回答问题。看着男人轻松自如的样子,真理亚不禁怀疑对方还有多少隐藏技能——她和龙雅共事后并未见对方学习西语,那只能是更久远的事情(2)。
同传足足滞后一分钟,才开始将西语译为英语,结束时还在耳机里提醒发言者使用大会通用语言。真理亚对龙雅具体说了什么没太大印象,但显然在场观众特别买账,报之以热情的掌声。
不出她所料,龙雅回答问题的视频当晚就进入推特热搜,话题标签居然用了“帅到人神共愤”这个词。她看到这一消息时正好要去给本尊送资料,便打算调侃一番。
她敲门后很快听到男人的声音,但似乎不是对她说的。房门被拉开一条小缝,真理亚听到龙马在说话。
“……你倒是把衣服穿上啊!”
小少爷的声音有点失真,真理亚了然,应该是兄弟俩在通话。
“哦,我完全忘记了。”龙雅从门缝里探出个脑袋,“我套件衣服。”
真理亚又等了半分钟,裹着浴袍、头发湿漉漉的龙雅才把她请进房间。她看到龙雅手机里的画面,他们原来在视频。
龙雅把屏幕竖起来,好让龙马看到真理亚:“喏,你学姐也在,不要再骂我啦。”
龙马翻了个白眼,真理亚低头掩去笑意,神色如常地朝龙马打了个招呼。
学弟有点别扭地朝真理亚问了好:“那个,学姐也要记得戴口罩。”
“好,谢谢你提醒。”真理亚认真应下,又补充一句,“我也会监督你哥戴口罩。”
屏幕里的龙马有点不好意思,一旁的龙雅小声嘀咕起来:“我也没不戴啊。”
“反正能戴就要戴,国内口罩都快买不到,国外订单也没办法立刻发货。”龙马清清嗓子,不放心又叮嘱几句,“你们开完会就赶紧回来,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航空管制。”
“知道啦,我不会乱跑的。”龙雅笑嘻嘻地保证,突然看了眼时间,“小不点你是不是要去学校了?”
两地时差有足足12个小时,龙马那边正好是早上八九点,镜头里的背景似乎是餐桌。
“学校昨天通知提前放假,实习也全面暂停,上班时间待定。”龙马单手撑着下巴,表情有点郁闷。龙雅习惯性调侃两句,果然又被骂了。
他们兄弟俩正聊着,董事长和夫人的声音突然加入,吓了真理亚一跳。
龙马估计和她想得差不多,匆匆向爸妈解释了两句就切断视频。龙雅用暗下来的手机敲打着掌心,若有所思地问她:“明天下午会议全部结束,我们能不能晚上就走?”
这次出差他们团队人不少,来的时候动用了公司商务机。但毕竟是跨国飞行,各方面协调都很麻烦。
真理亚调出返程信息看了下:“应该没问题。你确定的话我这就去办,一结束就出发?”
“唔,尽快吧,但是也不用太赶。”龙雅耸耸肩,“再怎么急也要飞那么久啊。”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着急,真理亚不给面子地腹诽一句。
第二天早上大家集合时依旧没人主动戴口罩,倒是龙雅全副武装。真理亚眼尖看出他脸色挺差,不放心追问一句。男人低咳两声,回答得有点嘶哑:“有点感冒,昨晚衣服穿太少。”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其他人没当回事,真理亚又岂敢怠慢。她连忙借来体温计,给龙雅测过后发现是低烧,伴随咳嗽咽痛等症状。
龙雅坚持要出席完早上的闭幕式,之后和某国政要的私人会晤也不能换人。真理亚拗不过他,一边提醒其他同事做好防护,一边派人去买退烧药品。
男人一整天的状态都不太好,真理亚根本想象不出他是如何坚持完大大小小的会议和会谈。他全程戴着口罩,每次见新的会晤对象都得重新解释一遍,万幸没人觉得受到冒犯。
如是熬到返程,龙雅已经咳到话都说不出来。一行人赶到机场(3),却被告知日本全面禁航,返程民航班机无论直达还是换乘全部停飞。无数滞留机场的乘客挤满肉眼可见的所有空间,空气浑浊不堪,没有传染病都能憋出病来。万幸真理亚他们是VIP客户,机场允许他们借用航站楼的VIP休息室。
真理亚安排下属打了一圈电话,所有人都无能为力。唯一的解决办法或许是先去中转机场,再走陆路或水路。但此法耗时太长,龙雅未必能撑得住。
休息室没有隔间,尽管大家把音量压到最低,嗡嗡的交谈声也从没断过。真理亚登录推特刷新一下,不少人纷纷转发全球各地机场的照片。照片中无一不是人满为患,颇有世界末日之感(4)。
她心中蓦然生出恐惧,却无法在旁人面前表露,只能暗中和自己较劲。而龙雅从进房间后就一直闭眼靠在椅背上,真理亚觉得他昏睡过去的可能性比较大。
她接了杯热水,数出一次剂量的胶囊药片一股脑推到龙雅面前,这才轻声叫醒他。后者一声不吭地听她分析完各种方案,咳了一阵才开口:“能走你们就先走,在这里拖着也没什么用。我这个样子就算能回去,估计也会被拒绝入境,大家分头行动比较好。”
真理亚差点被他气笑,这人真会挑时间演超级英雄片:“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舍己为人?回不回去另论,你要再不找医生看看,脑子大概都会被烧糊涂。”她看着男人紧皱的眉头,突然叹了口气,“也许你应该做核酸检测,做完我才放心。”
核酸检测是目前确定新型肺炎最有效的方法,日本国内已经大举推广,可其他国家却反应冷淡。他们在异国他乡处处掣肘,想及时检测光有钞票还不够,还得有人脉。
龙雅听她说完,开始一边咳嗽一边笑,还伸手比划了下所有人:“我要是确诊,你们都是密切接触者,那小不点该打死我。”
真理亚简直对他的冷笑话没辙,只能闭上嘴用沉默抗议。可惜说曹操曹操到,龙马的电话很快就打过来,她头一次看到男人露出如此进退两难的神情。
男人先剧烈咳了一通,又一口气灌下整整一杯水,确定自己听不出任何异样才拿起手机。真理亚将大家赶出去,给大boss留一点私人空间。
休息室隔音效果太好,真理亚只能看到玻璃墙内龙雅的背影,对兄弟俩的谈话内容一无所知。龙雅怕声音太闷,一开始就拉下口罩。只是他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想咳嗽,这时候只能把手机拿远,再闷声清清嗓子。
真理亚突然看到龙雅对她做了个“进来”的手势,她不明所以地推门而入。龙雅一边提高音量,一边把手机凑近她:“啊啊,我不说啦小不点,有事需要我去处理——”
这是他们屡试不爽的伎俩,一般发生在龙雅不想继续通话的时候。真理亚再一次确认弟弟对哥哥的重要性,无奈配合龙雅演完这场短剧。她信手拈来一个借口,龙雅顺理成章挂断电话。
男人如释重负,重新戴上口罩。他们对望一眼,谁都笑不出来。
龙雅重重叹了口气:“刚才小不点告诉我新型肺炎的症状,我好像中了大多数。”
真理亚直觉想退后几步,但她心里清楚其实没什么用,要感染的话这里谁都逃不掉。她不安地打量着男人的神色,再一次权衡各种离境方案。可惜如此重复几遍,他们能如期返程的可能性仍然无限趋近于零。
他们相对无言地在桌旁坐了片刻,龙雅的手机又响起来。他看了眼屏幕:“是迹部那家伙。”
这回他没什么顾忌,当着真理亚的面大大方方开了免提,该咳嗽的时候也没刻意遮掩。
“你现在应该困在机场吧?”迹部毫不客气,一上来就直奔主题。KGI收购一事谈崩后双方在公事上已经没什么接触,不过似乎两位大boss私交还可以。
龙雅巍然不动:“彼此彼此,你不也回不去。”
迹部财团没有参加这次会议,他来美国属于私人出行。真理亚听说入江奏多最近在这里拍电影,迹部说不定是来探班。
电话那头的人哼了一声:“谁说我回不去?那是你不知道路子——直升机点对点传输可没有扩散病毒的风险。”
“啊?”龙雅的眉头拧在一起,真理亚也觉得匪夷所思。直升机确实方便,跨国飞行在理论上可行,但实际操作呢?
“飞到中途没油怎么办?我可不想和你演灾难片。”龙雅眼中清清楚楚写满嫌弃。
“你们这些平民——”迹部重重哼了一声,却还是耐着性子说下去,“飞行路线上有我的私人岛屿,中途会停下来加油换补给。看在越前同学的份上,带你一程,你来不来?”
龙雅看了真理亚一眼,有点迟疑:“我在发低烧,可能有感染风险。”
岂料对方根本不在意:“啊嗯?你以为本大爷会怕吗?最新规定:入境后不管你是不是疑似都要隔离14天。所以你有没有中奖其实没什么区别。”
“哦,那谢谢你让我蹭飞机。”龙雅挑起眉头,爽快应下来。他和迹部确定了时间地点,切断通话,抬头看向真理亚,“其他人按照之前说的办,你跟我一起吧?”
真理亚愣了愣,半开玩笑道:“其实我比较怕死。”
“不是还有我垫背么。”龙雅满不在乎地答话。
迹部的直升机安排在凌晨起飞,黑暗中的私人停机坪只有寥寥数人。龙雅在登机前吃了药,爬进机舱后病恹恹的,眼睛都睁不开。坐在他对面的金发男人5打量他几眼,吩咐飞行员起飞。
螺旋桨加速转动的声音划破夜色的凝重,他们终于向家的方向奔去。



注:
1、某次世界经济论坛加拿大总理特鲁多发言,他英语说的好好的突然换成法语。当时同传沉默了很久,之后论坛主持人提醒“请嘉宾不要几种语言换来换去”。
2、原著漫画里龙雅在弟弟回到日本队后不是去西班牙队了么,虽然霓虹国漫画设定全世界都说日语,但怎么可能啦!哥哥肯定会讲西班牙语呀!
3、私人飞机可以停在私人机场,也可以缴费停在民航机场。但这是跨国飞行,我也不清楚,纯粹私设。
4、感受一下美国禁航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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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3 22:19:11 | 显示全部楼层
Fifty
{You know for me it's always you}



电话那头的男人才说第一个字,龙马就察觉到不对劲。他直截了当地问对方是不是不舒服,果然被搪塞过去。
他简直气急败坏,越前龙雅这头猪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啊?如果他不能及时赶回来接受核酸检测,最后能不能保住小命都要打个问号。
他放弃撬开龙雅的嘴,结束通话后直奔楼下。南次郎和伦子正在看电视,新闻里滚动播放各地机场停航导致旅客滞留的景象。
“龙雅那家伙回不来,我们能不能派飞机去接他?”龙马一秒钟都不想浪费,一开口就直奔主题。父母面面相觑了几秒,伦子捞起身边的遥控器,将电视调成静音。
“这小子才发短信跟我说没问题,你们到底谁在撒谎?”南次郎眯眼看了下手机,狐疑地抬头看龙马。
“官方已经通知禁航,怎么可能没问题?现在国内机场封锁,他们就算上了飞机也无法降落。”他越想越害怕,干脆把自己的顾虑和盘托出,“我刚才打电话听他一直在咳嗽,万一是新型肺炎的话,他留在国外只有死路一条。”
话已至此,他反而冷静下来。
“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带他回来。”
南次郎和伦子的表情也凝重起来,伦子轻声催促丈夫打电话询问民航局的朋友,后者连连应声走向书房。妇人转向龙马,安慰他不要着急,他勉强挤出个笑容。
他回房后愈发坐立不安,电脑里的《传染病》(1)才放了个开头,他根本看不下去。手机班级群里有同学疯狂转发疫情动态,间或有人哭诉自己的家人朋友在国外回不来,看得他想砸手机。
疫情刚冒头时他也没放在心上,但班上同学很关注,每天打卡通报进展(2)。他耳濡目染也未雨绸缪,先是给家人囤了一堆口罩消毒液,去FTN实习时也坚持戴口罩。等到疫情肆虐,全国大部分地区都停工停学,他反而异常淡定。
他在房间里来回转了几圈,突然想起昨天才看到入江的INS动态。在美国拍戏的影帝说这段时间有人来探班,去看他的人除了迹部不做他想。龙马深知这位大爷奢侈的作风,这人绝不会自降身价去挤民航班机。
他越想越觉得靠谱,也没管现在北美是半夜,一个电话就打给迹部。对方没在休息,听他说完情况后没多犹豫就答应帮忙。他这么爽快,龙马反而不好意思,许诺疫情结束后请他吃饭。
迹部高贵冷艳地拒绝他的邀请,轻飘飘地回答“反正顺路”。龙马被他噎得没脾气,当即催他去和龙雅联系。
等电话那头传来盲音,他才想起忘记问对方什么时候会到国内。他是再不想和迹部打电话,只能自己在网上搜索直升机跨洋飞行的时间。
龙雅登机前给他发了消息,接下来两天基本处于失联状态。龙马估摸着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太平洋上空,手机信号不好实属正常,就没问个不停。
龙雅入境后,即刻有人联系上南次郎,说他低烧不退,必须立即隔离检测。偷听到这个消息时,龙马整颗心在半空高悬,差点不能呼吸。他堪堪扶住墙壁稳住身形,看着脸色发白的南次郎沉声询问对方具体情况。不远处的伦子捂住嘴,也是不敢置信的模样。
南次郎说了什么,龙马压根没听进去。他翻来覆去想着看过的相关报道,盲目和龙雅进行比较——目前重症患者大部分年老体弱,青年患者很少,即使有也很快能治愈出院……所以,所以龙雅一定会没事。
他兀自下了这个结论,浑浑噩噩转身朝楼上走,却一脚踢到墙角的花瓶,发出好大一阵响动。伦子发现他,慌慌张张来拉,目光里全是隐忧:“别担心,哥哥已经入境,会没事的。”
龙马愣愣看了母亲半天,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直到伦子又重复一遍,他才像突然回魂一样:“哦,嗯,他在哪里隔离?我去那边看看他——”
南次郎看不下去,大踏步走来,重重拍了他一下:“说什么胡话?龙雅被扣在私人机场那边就地隔离,你去什么都看不到,别自乱阵脚。”
可是哥哥现在到底情况如何、是清醒还是昏迷,他哪怕能远远看一眼都能安心啊。但这句话龙马不能说出来,在父母眼中他站的是属于“弟弟”的立场,过多的关心只会徒增事端。
龙雅的手机已经打不通,龙马只能转而求助真理亚。后者的确和龙雅一起接受隔离,但她的活动范围只有自己的房间,根本出不去。知道他担心,真理亚反复安慰他龙雅没事,但他怎么可能相信。
一想到龙雅一个人困在冷冰冰的边境,龙马比自己生病还要难受。他好像又回到卡鲁宾去世的那段时光,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但那个时候是龙雅陪在他身边,眼下他却只有自己。
失去龙雅的可能性让他不寒而栗。
他根本逃不出去,只得拼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在网上不停搜索核酸检测。如何检测、原理为何、耗时多久、准确性高低……龙雅的核酸检测在两天后得到阴性结果,龙马却已经硬生生把自己逼成半个抗疫专家。
他本以为检测没问题后就能见到龙雅,谁知疾控中心的人却要求男人再居家隔离14天。男人无法回本宅,只能被直接送到公寓。龙马急得不行,但又不能提出自己过去陪他,只能五味杂陈地看伦子忙前忙后张罗一堆东西送到公寓那边。
确定龙雅已经抵达公寓,龙马才敢打电话给他。之前几天他们只能靠发信息保持联系,男人大概一直处于昏睡状态,回复消息很慢。
龙雅接通电话,一句话没说就开始咳嗽,听得龙马忐忑不已。
“为什么还在咳嗽?不是说已经没问题吗?”
“哎,是没问题啊。这只是发烧后遗症,小不点不用担心。”不知道是不是龙马的错觉,龙雅这句话都说得有气无力。
“隔离期间家政没办法进来,你自己能照顾自己吗?”龙马别的都不担心,他就怕万一龙雅又发烧,身边连个端水送药的人都没有。
“我感觉还好吧,论起生活能力,我应该还是比小不点要强一点点的。”龙雅没说一会儿就开始笑,惹得龙马又想骂他,但他到底忍住了。
两个人又聊了会儿近况,龙马一直想看看对方的样子,但他不知道怎么提。不过哥哥到底是哥哥,和他默契得恰到好处,很快就主动问他要不要开视频。
龙马做贼心虚地把房门反锁,又躲到被窝里,这才发去视频邀请。那边接通后,镜头晃动了几秒,然后龙马才看到哥哥略带病容的脸。
有那么几秒,他们都没说话。龙马到底是心疼的,没忍住用手指摸了摸屏幕里龙雅的脸:“你瘦了好多啊,混蛋。”
龙雅噗嗤笑出来,眸中却满是温柔:“我好伤心啊,小不点居然还在骂我。”
“装什么可怜。”龙马没好气地嗔怪一句,稍稍放下心。有力气开玩笑就说明情况不算太坏,他开心都来不及。
明明彼此都有一堆话要讲,两个人盯着对方却只会傻笑。直到伦子来催龙马下楼,他才不情不愿地挂电话。
龙雅眼疾手快地喊了他一声:“小不点,挂掉之前给我个亲亲吧?”
龙马傻眼两秒,反应过来后脸红得可怕——他们是小学生吗?居然还玩这种隔空kiss的把戏。
“不要——”龙马有点抗拒,老天在上,他还是有羞耻心的。龙雅却不依不饶,大有他不从就不挂电话的架势。龙马被逼得没办法,只能忍住羞耻凑到摄像头前,胡乱亲了亲冰冷的手机屏幕。
混蛋,这怎么和亲真人比嘛。



龙马掰着手指算日子,总算熬到14天隔离结束。这次不用他提,伦子早就做好一家人出门探望的准备。
龙雅的公寓大楼里外都充斥着消毒剂的味道,大门口的保安在确认他们体温正常后才放行。一路上南次郎和伦子聊得很开心,龙马抱着妈妈煲的汤,心思早就飘到顶楼的房间。
龙雅早就在电梯口等,南次郎一出门就高兴地叫了他一声。董事长和CEO隔着口罩短暂拥抱了一下,然后是伦子。龙马在最后眼巴巴看着他们,想冲过去又顾忌会被父母看出端倪,只能站在原地听父母和龙雅寒暄。
倒是龙雅神色自然地凑过来,将他拽到怀里用力抱了一下。男人穿着的毛衣有他熟悉的温暖气息,他一点都不想离开这个怀抱。
伦子看着他们笑起来:“终于看到哥哥本人,弟弟这下放心了吧?那几天在家里念叨个不停,我本来没那么害怕,都被他吓得不得了。”
龙雅和南次郎笑得特别大声,这对龙马来说无异于公开处刑。他一迭声催大家进屋,企图转移注意力。
进入室内他们才取下口罩,随即进入伦子的主场。公事在这种时候是不能谈的,母亲拉着龙雅的手问了一通,又事无巨细叮嘱了很久。龙雅难得听的认真,龙马也不好让他分心,只得被迫陪南次郎在一旁喝茶。
好不容易熬到父母打道回府,伦子了然地看向龙马:“是不是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呀?”
龙马一时语塞,想点头又没那个胆子。龙雅将手搭在他肩头,轻轻松松替他解围:“这段时间都在线上办公,我手头积压好多工作,这不正好有个免费劳动力么。”
换做其他时候,龙马肯定会反驳。但这会儿他必须顺水推舟应下来,还得装出勉为其难的模样。
伦子不疑有他,又叮嘱了两句,和南次郎一起离开。大门关上后,龙马蹑手蹑脚在门后听了半天。直到确定父母已经乘电梯下楼,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一回头就被龙雅亲个正着,他干脆跳到男人身上,被一把抱起向沙发走去。
短短几步路的功夫,他们就吻得昏天黑地。龙雅把他放到沙发背上,后者重心不稳差点翻过去。
“要掉下去啦!”龙马打了龙雅一下,自己却咯咯笑起来。
龙雅将他圈住,一本正经地问他:“那小不点是想在这里还是去房间啊?”
“这还要想?”龙马同样环住他的脖子,不假思索地回答。
“哦,那就在这里吧——”龙雅作势要把他压到沙发上,他拳打脚踢表示反抗。
他们最后还是乖乖回到床上。
他们分开太久,彼此都是情难自已,疯起来就容易不知节制。等到偃旗息鼓,主卧的那张床已经被他们折腾得惨不忍睹,龙马简直不敢想家政看到这幅狼藉会是什么表情。
弄脏的床单就没有再躺上去的道理,龙马裹着被子大爷样缩在卧室沙发上,指挥龙雅换新床单。
被他使唤的男人愁眉苦脸地抖开干净床单,理了半天都没找到正面。他自暴自弃地把床单往地上一扔,回头看龙马:“小不点我不会耶,不然咱们睡地上吧?”
龙马本来有点昏昏欲睡,听到这话立刻清醒过来,一口气说了十几个“不要”。直到看到龙雅笑得直不起腰,他才意识到这个混蛋又在骗自己。
某个混蛋折腾半天换好床单,又把龙马抱回床上。弟弟老实不客气地趴在哥哥身上,心安理得地享受自带按摩功能的人肉靠垫。
要不是伦子打电话来问他晚上什么时候回家,他都想不起来还有“回去”这码子事。自己这副乱七八糟的样子绝对不能被父母看到,龙马理直气壮地把手机塞给龙雅,让他解决这个难题。
龙雅清清嗓子才接过电话,一边胡诌着似是而非的理由,一边摸着龙马汗湿的头发。他们在被子下赤身裸体地交缠在一起,这样实在没啥说服力。
龙马竖起耳朵听男人和妈妈周旋,不一会儿就走神去拨弄对方脖颈间的细绳项圈。
这是他去年送给龙雅的生日礼物。虽然哥哥坚决不肯过生日,他的礼物一次也没落下。项圈系着一截细细的赤金片,背面是花体的R. E.。龙马当时叫人刻字的本意是留下龙雅的姓名首字母缩写,可男人一看到这两个字母就把它们当成龙马专属。
虽然送礼物和收礼物的人理解相差十万八千里,龙马却觉得这样也挺好。
电话那头的伦子似乎是接受了龙雅的解释,男人夸张地呼出一口气,挂断电话,反手就来捏龙马的耳朵。
“帮我工作的借口最多撑两天,我得再想想能站得住脚的理由。唔,就说你要组团打游戏?”
“什么啊,不要故意黑我!”龙马气不打一处出来,砰砰敲着他的胸膛拒绝。
龙雅哈哈笑着捉住他的手:“好吧好吧,那我们今朝有酒今朝醉好啦——”
他倏而翻过身,再一次将弟弟压在身下。



注:
1、这部电影里各个角色死的猝不及防(草,一种植物)。
2、本人。要不是朋友天天发新闻给我,我大难临头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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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3 22:19:23 | 显示全部楼层
Fifty-one
{I know heaven' s a thing/I go there when you touch me honey}



晚上睡觉前有工作电话打进来,龙雅看弟弟眼睛都睁不开,便蹑手蹑脚溜出卧室接听。等他回到床上,龙马反而清醒得不行。
“没什么事吧?”
弟弟把床头灯调亮,等龙雅爬进被窝,直接钻到他怀里,还将一条腿架在他身上。
“小事情。”他笑着揉揉弟弟的脑袋,把人搂得更紧。
本来是应该睡觉的,他们却谁都睡不着。聊着聊着,龙马便逼他把隔离时的经历一五一十复述一遍。
龙雅其实从上直升机后意识就开始模糊,到落地时更是严重脱水。他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有无数穿着防护服的人在他身边来来去去,量体温、注射药剂、测各项身体指标,没完没了。
他烧得晕晕乎乎,时间观念全无,半梦半醒间脑中想得全是龙马还在等自己回去。至于自己到底是不是中招,他不在乎,也懒得计较——越前龙雅没心没肺惯了,死亡都没怕过,还会怕传染病么。
可让他如此理直气壮的原因是他深知没有人会关心,无可失去自然无可畏惧。但现在不一样,他有了全心全意关心自己的人,这让他在变得强大的同时也更加软弱。
龙马听他断断续续地回忆,抱着他的手臂越收越紧。他在后怕,龙雅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们从见面后就一直忙着把酒言欢粉饰太平,没人愿意先示弱倾诉内心的恐惧,可这不代表他们不在乎彼此。
龙雅将龙马的脸按在自己胸口,长叹一口气:“小不点,我在这儿呢。”
“……我知道。”弟弟闷闷应了一声,瓮声瓮气,“你不能有事。”
“不会的,我有小不点保护我,对不对?”龙雅低头亲亲弟弟可爱的发旋,声音轻柔。
他忽然想到白日伦子和南次郎对他的重视,这对夫妇是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可他注定会让长辈们失望,十有八九还会怒不可遏,那个场景他不愿也不敢想。
他头一次产生名为“愧疚”的情绪,却深知自己早已无路可退。
龙马罕见地情绪低落,龙雅哄他半天,又做了一堆保证,他才勉强展颜。这时候已经是深夜,他们很快陷入梦乡。
第二天早上龙雅睡得迷迷糊糊,却突然察觉到自己的性器落入温热的口腔,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但微勃的阴茎时不时传来被牙齿磕碰的刺痛感,提醒他这一切正在真实发生。他惊讶地睁开眼,朝自己腿间看去。
本来睡在身边的龙马不见人影,被子下却鼓起一块大包,这会儿正有节奏地上下晃动。龙雅深吸一口气,拼命提醒自己冷静,一面掀开被子,按住弟弟的肩膀。
“小不点你——”他的声音染上情欲的沙哑,实在是糟糕的开场白。他连忙闭嘴,清了清嗓子,“怎么突然做这个?”
龙马脸颊通红,明明羞耻到不行,却还在硬撑。他吐出硬挺,咳嗽了几声:“没有为什么,不行吗?”
没等龙雅回答,他又凶巴巴地命令他躺回去不准乱动。龙雅哭笑不得地听从指令,晨间活动继续。
他的男朋友在这方面经验为零,动作和角度都生涩得一塌糊涂。可对他做这种事的是他的小不点,光是想到这个事实就能让龙雅硬到爆炸。
弟弟的舌尖在他的柱身侧面滑过,又顶住尖端调皮地戳了戳,最后才不慌不忙整个含入口中。提供服务的人没什么技巧,但胜在态度认真,边边角角都不放过。硬挺肉眼可见地肿大起来,龙马含不下去,“唔”了一声,抬眸瞪他。
弟弟眼角泛红,这一眼只能用“春情荡漾”来形容,龙雅只有俯首称臣的余裕。
高潮来的急促猛烈,龙雅本想从弟弟口中退出来,龙马却按着他不让他逃开。白浊灌满弟弟的口腔,顺着下巴悉数滴到床上。龙马皱着眉砸吧了一下嘴,费力地把残余的精液咽下去。
“哪里甜了?明明这么难吃。”
他的声音嘶哑到不行,落在龙雅耳中又让他蠢蠢欲动。他赶忙拉回理智,扯过床头的纸巾盒给弟弟清理狼藉,心疼要更多一点:“虽然哥哥很开心,但是以后不准啦。”
龙马用纸巾捂住嘴,声音模糊不清:“那也得看我心情。”
最后还是龙雅威胁不刷牙就亲他,才逼得弟弟答应不再尝试(1)。
一番胡闹下来,他们成功错过早饭,干脆直接吃午餐。龙雅自告奋勇亲自下厨,龙马怀疑地看了他好几眼,被他连哄带骗推进浴室洗漱。
等龙马裹着浴袍出来,龙雅已经确定菜色,准备给红虾开背。龙马一脸惊讶,干脆不走了,宣布要全程围观。
“哎,这样让我很有压力。”龙雅笑嘻嘻看他一眼,让弟弟帮他系围裙。他灵光一闪,还恬不知耻地表示可以为弟弟表演裸体围裙。
“恶不恶心啊你!”龙马红着脸骂他,跑到几步开外的流理台上坐着,说什么都不肯再靠近。
他的烹饪撑死不过家常水平,只不过居家隔离期间他天天做饭都没翻车,在龙马面前就有点飘飘然。冰箱里储备的原材料很充足,龙马让他随便发挥,唯独要求一定要有鱼。
这个愿望龙雅就是拼了命都必须满足,他考虑再三,觉得做红烧鱼比较保险。调料汁前,他还特意让弟弟尝味道。
弟弟从他举的勺子里抿了一小口,品了一会儿:“你是不是没放糖?一点都不甜。”说这话时龙马还一边晃荡着小腿,孩子气十足。龙雅一个没忍住,放下勺子就凑过去讨亲亲,弟弟大方地“啪叽”他一口。
“喏,给你一次奖励够不够?”
龙雅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干脆挤进弟弟腿间,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那还是要多亲几次才保险哦。”
龙马噗嗤笑出来,搂住他的脖子,和他交换了一个悠长缠绵的深吻。炉灶上的水不知何时已经烧开,芹菜的香味飘散出来,他这才想起来去看火。
只是这次换龙马不乐意,弟弟意犹未尽地摸着他的脸,不满地撅起嘴:“你把火关掉不行吗?”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龙雅笑着捉住他的手,讨好地吻了吻他的掌心。
那条鱼最后被做成糖醋口味,因为龙马一直说不甜,龙雅陆续放了太多糖。好在弟弟没嫌弃,非常给面子地吃个精光。
午餐结束后龙马主动表示要洗碗——公寓里虽然装了洗碗机,龙雅却觉得洗不干净,这几天都是亲力亲为。他怕弟弟不熟练,还手把手教弟弟洗了几个盘子,期间收获无数枚白眼。
他站在龙马身后半抱着对方,很快就被嫌弃碍手碍脚,被赶去书房处理自己堆积如山的公事。线上办公有利有弊,前期他因为生病可以当甩手掌柜,现在乍一上手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公司恢复常态遥遥无期,昨天高层开视频会议,提到最好以CEO的名义发送公司全员信,藉此稳定军心。以往这种事都是行政办公室一手包办,这次情况特殊,得靠CEO本人执笔。
等龙雅真正静心提笔,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头。说来说去都是些官样文章,他又不能显得不近人情。一段话被他删删改改,最后差点打上龙马挂在嘴边的“大家还差得远”。
好不容易搞定这件棘手任务,龙雅又打开公司的OA系统(2)老老实实办公。书房的门板极其厚重,他全程没听到客厅半点声响。
工作间隙他去外面喝水,这才发现龙马戴着打游戏专用耳机,盯着电视屏幕全神贯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算坐实他骗伦子的借口,他差点想拍照发给对方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他自己喝完水,又倒了杯果汁放到弟弟手边的茶几上,某网瘾少年头都没抬。他好笑地摘掉龙马半边耳机,故意凑到对方耳边说话:“多喝水,注意休息。”
“打完这场我就下线。”龙马嘟囔着戴回耳机,全程都没看他。
然而事实证明网瘾少年的话不能轻信,龙马在屏幕前足足耗费一个下午。要不是龙雅来抓人,弟弟估计会直接跳过晚餐。
餐桌上龙马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看得龙雅啧啧称奇:“之前也没发现你瘾这么大嘛,今天怎么这么夸张。”
“新出了个副本,被人拉着一定要刷完。”龙马揉揉眼睛,面上露出疲态,“待会儿你眼药水借我。”
龙雅无奈:“听你这意思,晚上还要继续?”
“约的是九点。”龙马顺口答道,又疑似同情地看他一眼,“这种乐趣你大概无法理解。”
得,开始拐弯抹角说他们有代沟了,龙雅果断闭嘴。
九点时弟弟准时坐到电视前登陆游戏,他的团队好像换了指挥,要求全员开麦。这下龙雅走路、接电话都不得不压低声音,就怕打扰他们的作战计划。
龙马打游戏时很少说话,被猪队友的脑残操作气到也不会爆粗口,顶多把手柄捏得嘎吱作响。龙雅靠在床上看书,还特意把房门打开,一晚上都没听到什么动静。
眼看着时间接近午夜,龙马的游戏大业却没有结束的架势。龙雅觉得自己得做些什么,让小朋友乖乖上床睡觉。
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龙马也只微微偏头挑眉。龙雅笑嘻嘻做了个“请”的手势,用口型示意他继续。
龙马不疑有他,继续皱着眉紧盯屏幕。耳机里时不时泄露出几声队友的怒吼,他不耐烦地把音量调到最小。
龙雅围观了一会儿,大致看出些门道:团队里的辅助速度明显滞后,好几次精英怪明明只剩一丝血皮,却还是能抓注空隙绝地反扑。龙雅虽然深表同情,心里却清楚他们今天铁定刷不过这个副本。
既然大局已定,他更不能坐视不管。这样想着,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慢慢放在龙马膝头。弟弟盘腿坐在沙发上,对他的触碰毫无反应。
龙雅暗笑几声,趁龙马的游戏人物读条,禄山之爪慢慢前伸,隔着宽松的睡裤轻抚弟弟的大腿内侧。龙马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随即扭头瞪他,一边警告地指了指自己的耳麦。
哥哥不为所动地忽视弟弟的抗议,不安分的手掌继续朝弟弟的关键部位游走。龙马倒吸一口气,突然换成单膝跪坐的姿势,将龙雅的手压在膝盖下。
这反倒方便龙雅进一步骚扰,他心下快要笑翻,一面加快攻城略地的步伐。他拔出手掌,从龙马的脚踝摸起,一路将睡裤上推,直到将龙马的欲望中心握在掌中。
龙马面色潮红地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的意味不言自明。龙雅正欲动作,弟弟却突然合拢双腿夹紧他的手掌,让他无法动弹。
这哪能难倒龙雅,他比龙马更清楚对方身上的敏感点。更何况一只手不能动,还有另一只。
他大摇大摆地换手伸进弟弟的毛衣,微凉的指尖掠过腰线,很快绕到胸前。弟弟穷途末路地往后躲了一下,最后还不是被他捻住乳尖恣意玩弄。
可怜的乳珠很快在龙雅的指尖肿胀挺立,龙马的呼吸也愈发急促。他泪眼朦胧地看了龙雅一眼,差点惹得哥哥兽性大发。
龙雅一把揽过他的腰身将人带进怀里,紧贴龙马的耳机,用气音让他关掉游戏。这会儿龙马已经无法继续操作,耳机里有人喊他好几声,电视屏幕上的游戏人物像被定身般一动不动。
龙马气息不稳地说了句“我网卡了”,将游戏手柄扔到一边,气势汹汹地朝龙雅扑来:“混蛋混蛋混蛋——”
龙雅哈哈大笑着躺在沙发上,放任弟弟跨坐在自己腰间,满是跃跃欲试:“那小不点要怎么惩罚我?”
龙马动作粗鲁地去扒他的裤子,露出凶狠的表情:“你觉得呢?!”
话音刚落,他就神情扭曲地呻吟了一声,吓得龙雅赶紧坐起来:“怎么啦怎么啦?”
“——腿抽筋——”龙马痛苦地斜靠在沙发上,声音委屈唧唧。龙雅辛苦憋笑,任劳任怨给弟弟揉腿。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目标已经圆满完成。



注:
1、【伪】科普again:srds,blow job它不卫生啊!!别问,问就是哥哥大型双标现场:我自己可以,换做小不点就!是!不!行!
2、办公自动化(office automat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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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3 22:19:33 | 显示全部楼层
Fifty-two
{Everybody's watching let them stare/People gonna talk about it, I don't care}



回家的事似乎被所有人抛到脑后,伦子打电话给龙马时也不催,反而陆续送了好几次生活必需品。龙马猜应该是他上次废寝忘食打游戏的锅,但他乐见其成,自然不会戳穿。
随着居家隔离进入第三个月,越来越多的新闻开始关注同一屋檐下家庭成员的紧张关系。大多数分析人士将这一转变归结于生活空间狭窄,人均居住面积越小,家庭关系恶化得就越快。龙马无法将这一结论运用到自己身上,因为龙雅的公寓实在大得过分。
真要他说,他反而觉得这段时间像在度蜜月——他们从刚确定关系就一直聚少离多,即使后来他搬过来,龙雅出差也是常态。但隔离以来龙雅不用出差,他也不用频繁跑学校,他们有大把时间腻在一起。
但这种事他是绝对不会告诉龙雅的,不然某人的尾巴还不得翘上天。
疫情缓慢得到控制,他们吃惯的那家餐厅也逐步恢复外卖服务,这意味着龙雅也得回办公室打卡上班。
复工第一天早上,龙雅在连续几个月穿居家服后终于换回正装,龙马还主动帮他系领带。他给自己系时明明蛮顺利,换到别人身上就各种磕绊,更别提他计划中的温莎结。他折腾半天无果,那条无辜的领带也被他蹂躏得皱皱巴巴。最后龙雅担心上班迟到,自己动手才搞定。
虽然哥哥难得没笑话他,他却咽不下这口气。之后他看了无数教学视频,准备随时一雪前耻。
可他一直没找到机会——WT学院如期开学,虽然全部课程都以网课进行。这是他研究生阶段的第二年也是最后一年,学位论文的威胁再度降临。他的课程不多,但每天都得花大把时间查找文献做笔记,时不时还有三桥老师组织的视频研讨。尽管眼下他没有实习,忙起来也和龙雅有得拼。
这天他到临睡才猛然想起第二天要提交课程读书报告,可他半个字都没动,不得不挑灯夜战。等他艰难憋出满足字数要求的作业,窗外已经晨光熹微。睡眼惺忪的龙雅过来敲门,问他要不要吃过早餐再补眠。
他去浴室洗漱,龙雅则在厨房鼓捣早餐。男人经过疫情磨练,厨艺已经取得长足进步,简单的早餐自然不在话下。知道龙马最讨厌水煮蛋,龙雅掌勺时从来都是选择煎蛋或者炒蛋,弟弟才会屈尊吃一点。
他刮胡子耽误不少时间,等他收拾好,龙雅已经解决掉自己的那一份早饭准备出门。男人今天有场挺重要的会议,为应景还特意穿了墨蓝色西装三件套。
龙雅很少穿西装马甲,今天穿戴齐全后更显得蜂腰猿背,性感得不行。平日公司里他的崇拜者就不少,今天只会更多,估计从前台小姐到高管都会被他迷得晕头转向。
龙马当然不会直接夸他帅,只揶揄他浮夸,还说他孔雀羽毛都要戳到自己脸上。
“乱讲,小不点明明连眼睛都挪不开——”龙雅当然不会上当,欺身就将他压在玄关的墙壁上索吻。
龙马哭笑不得,只得配合男人,将双手搭在他的肩头。他本以为这个告别吻浅尝辄止,没想到居然愈演愈烈。因为室内一直开着空调,他只穿了T恤和短裤,这会儿快被龙雅扒光。
他想拽龙雅的头发提醒对方冷静,又怕弄乱男人的发型,之后耽误时间整理,更不敢礼尚往来脱龙雅衣服。龙雅将他紧紧压在墙上,霸道地攫取他口中的津液和空气,逼得他只能“呜呜”抗议。
男人下体的灼热坚硬到龙马无法忽视,可对方的双手忙于在自己腰侧和臀上游走,抚慰的工作不得不由龙马代劳。他颤抖着手指拉下西裤拉链,将狰狞的巨物解放出来,没等龙雅暗示,就自觉握住肉刃前后撸动。
龙雅的喉间发出一阵舒适的喟叹,更加凶狠地啃咬他的唇瓣,同时下身挑逗意味十足地耸动起来。龙马被他亲得七晕八素,朦胧间想起龙雅的晨勃很难通过手活解决,偶尔男人自力更生都要在浴室折腾半天。
可他们眼下根本没时间,除非CEO想带头迟到。
阴茎将龙马的掌心磨蹭得火热,分泌的黏液让肉棒湿滑到根本握不住。明明肉刃已经肿胀到足够大,龙马却没感受到半点要射精的迹象。他自己高高翘起的性器也夹在两人中间蹭个不停,离高潮也是临门一脚,这滋味并不好受。
他一边在心里大骂龙雅色欲熏心,一边艰难地调整姿势,将男人坚硬如铁的阴茎夹在腿间。大腿内侧的肌肤格外娇嫩,接触到高温肉棒时差点让他生出灼伤的错觉。龙雅的唇不安分地游移到他的颈间啃噬,上下夹击让他的腿不自觉发软,只能更加用力地攀住男人的肩膀。
明明没有插入,他们紧密相接的部位仍然传来咕滋咕滋的水声,让他面红耳赤。龙雅终于想起他被冷落许久的性器,稍稍退开些距离,将它包裹起来给予抚慰。这让龙马无意识收紧双腿,他们同时呻吟出来。
最后龙雅在他腿间剧烈地喷涌而出,粘稠的精液顺着他光裸的双腿一路滴落到地毯上。龙马比他迟一步达到顶峰,他勉强还记得用手臂撑开二人距离,否则龙雅的外套绝对会遭殃。
他精疲力尽地靠在墙壁上大口喘气,红晕从胸膛一直向上延伸到他看不到的脖颈。龙雅缓了会儿,直直半跪到地上,拿他刚脱下来的T恤擦拭龙马腿间的泥泞。
龙马懒洋洋踢了踢龙雅的手臂:“色鬼……去换衣服。”
龙雅把脏兮兮的T恤一扔,站起来就要抱他:“哎,我觉得不换也行吧,应该没人看得出来。”
龙马将手臂搭在他肩上,明明想推开他,又懒得动:“你不要脸,我还要呢。”他凑近笑容暧昧的男人,狠狠啃了他一口,“而且我不想别人看你穿这套衣服,你只能穿给我看。”
龙雅重重回吻他一下,笑得好不得意:“好,只穿给小不点看,也只让小不点亲手脱下来。”
打发走某色狼后,他不得不重新冲了澡。待啃完第二次加热的早餐,这才哈欠连天地扑到床上补眠。他这一觉简直是睡到天昏地暗,要不是中午龙雅打电话回来,他连午餐外卖的门铃都会直接错过。
今天他没课,睡饱后反而发现自己无事可做,索性在厨房里到处转悠。他考察了一下冰箱,又在手机上找了半天食谱,最终敲定晚上吃意面。
为表对同居人的尊重,他还假惺惺发短信问对方意见,龙雅当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橱柜里还剩大半瓶番茄肉酱,那是他上次逛超市为了凑满减顺手拿的附带品,味道还可以。要是换龙雅掌勺,他绝对会从切番茄熬肉酱开始纯手工制作。但龙马就没那么多讲究,他不拿方便面调料包滥竽充数就算对得起唯一的服务对象了。
意大利面制作简单,但龙马总掌握不好分量,不是多了就是少了。龙雅手把手教过他一次,但不知道是老师的问题还是学生太懒,教学没什么效果。好几次龙马煮面都剩好多,他自己不愿吃,全推给龙雅第二天当早餐。
今天依旧悲剧重现,他本来还念叨着要少放点面,结果手一抖,半包意面悉数掉进沸水锅中。再捞起来显然不切实际,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放盐。
面条要煮八到十分钟,他闲着无聊,就手拖出闲置很久的小半袋低筋面粉继续鼓捣。玛格丽特饼干已经做到要吐,他想了半天却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蛋糕的话根本没人喜欢吃,再说他也不愿临时去买注定会被浪费的淡奶油。
他纠结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个教做巧克力夹心酥球的美食教程。他看流程还比较简单,手头也有袋不知怎么混进冰箱的巧克力,正好拿来消耗掉。
经过做饼干的锤炼,他早就不会揉面揉得到处都是面粉,故而龙雅进门时他还有余裕去玄关迎接。
龙雅摘下口罩,自觉伸手让龙马喷酒精消毒。要不是怕酒精破坏手表之类的精密配件,他都想对着男人全身上下喷几圈。
龙雅甩着手加快酒精挥发,一边笑嘻嘻将脸凑近龙马:“现在能不能亲你啦?”
龙马翻了个白眼:“早上不是亲过了,不准动手动脚。”他手上沾了油,否则绝对会一把推开男人的脸。
龙雅的厚脸皮每每到这种时候才会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不屈不挠地继续噘嘴:“我没动手也没动脚,这不是在动嘴吗?”
龙马气结,动作粗鲁地捏住他的下巴啃了一口,和“温柔”根本沾不上边。反正龙雅心满意足,被亲之后还哼着歌去换衣服。
这么一闹,等龙马回到流理台旁,面团正好醒发完成。下一步是把面团分成小块、擀成面皮再裹入巧克力,龙马抽出刀对着小小的面团左看右看,不知从何处下手。
他正在规划策略,没留意龙雅蹭过来,一把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咦,居然还有饭后甜点吗?”
龙马心虚地“呃”了一下,不想承认“饭后甜点”能不能吃还要打个问号。可龙雅向来不按常理出牌,龙马眼睁睁看着他飞快伸手将那个面团一巴掌按成饼,一时根本无法反应。
“你,你——你手怎么这么欠打?!”
龙马愣了半天,气急败坏质问凶手,一面心疼地从案板上抠下面饼企图抢救。他揉面时水放多了,面团很黏,有一些沾到案板上根本刮不下来。
“……不是要做饼干吗?”龙雅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等明白自己做了什么,瞬间换上笑脸做狗腿状,“哎,哎,小不点不生气嘛,哥哥帮你揉呗?”
然而龙马只想把面团拍到他脸上。
这样说来,奈央学姐的那条INS也不无道理啊。



疫情接近尾声,各行各业都逐渐走上正轨。对高校而言,毕业年级学生必须尽快返校。WT学院比较审慎,虽然行政人员悉数返岗,对毕业班的要求则是“无必须不返校”。龙马没有做实验的强制要求,毕业论文也只等待提交开题报告,自然不在返校之列。
这天三桥老师约他面谈论文,正好他也想去学校图书馆借几本文献,便全副武装地朝学校进发。
距离他上一次返校已过去大半年,素来热闹的校门口此时异常冷清。除了禁止社会车辆通行的隔离带,好几个校园保安远远看到龙马的车就神情紧绷。测体温、检查学生证、登记姓名电话,他在门口大概耗费十来分钟才得以入校,并被告知离校时还是同样的流程。
他无奈应下,拉紧口罩朝校园深处走去。以往他返校时都乘车,再不济还能骑自行车,眼下却只有徒步这一个选项。要不是学院办公楼太显眼,他都怀疑自己会中途迷路。
和老师的见面也是全程戴口罩,原因无他,三桥老师有感冒症状。为了保持通风,办公室门窗大开。龙马被冬日冷风吹得够呛,却半个“不”字都不敢说。
待他结束和老师面谈,时间已经指向傍晚。接他的车还在校门口等着,他只得强打起精神加快脚步。龙雅的电话打来时,他还以为对方等不及,要接他一起吃饭。
“小不点,你那边忙完了吗?”
电话里有不少杂音,男人的声音也不甚清晰。龙马没察觉异常,还有心揶揄他:“干嘛?你要过来找我?”
听筒里的噪音突然减少很多,龙雅顿了一下,反常地没有接话:“我刚才跟司机打过招呼,你直接回本宅好不好?路上注意安全,不要玩手机哦。”
龙马慢慢皱起眉,因为龙雅话里的古怪有点惴惴不安:“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我——”
“啊,我这边还有事,先不说啦。”龙雅匆匆打断他,挂断之前又飞快说了一句“我爱你”。
龙马因为最后这句话直接愣在原地,一直到手机里传来忙音才回过神。
该死,他刚才忘记说“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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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don't wanna keep secrets just to keep you.}



每天进出电视台大楼的流程繁琐程度堪比生化实验室,但白石坚持至今,他的同事也没有一人抱怨。
“即使世界末日,FTN也会坚持到没有信号的那一秒,这是媒体的责任。”龙崎大boss在内部信中如是说。她带头每天上班打卡,即使在疫情最严重的时候也从未缺席。
就因为这句话,白石连请假的念头都不敢有,哪怕他每分每秒都想冲破P市戒严去找不二。
那天他明明打算先自己冷静一下,等捋清楚就和不二把话说开——自己的恋人还和前任有往来,换成谁都没办法不在乎。可只要不二还没有放弃他们,他就愿意说服自己慢慢放下,无论花几周、几个月、几年都没关系。
但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不二会奔赴抗疫前线,更无法预料P市的封锁会持续整整三个月。当生死成为迫在眉睫的问题,谁还有闲暇计较那个不知道姓甚名谁的前男友?
他每晚都和不二通电话,这种事在他们热恋期都没发生过。一开始他们都没有提私事,白石在通话中代入工作角色,不二负责一板一眼回答。然而随着疫情愈发严重,询问恋人的安危成了他们彼此的必修功课。
白石的日程恢复电视台、公寓两点一线,不二的情况却复杂许多。他日日出门采访,几乎跑遍整个P市,有时甚至就在租来的二手车里过夜。虽然P市居民被禁足在居住区,居无定所的流浪汉、被房东赶出来的疑似患者依然时不时在街上游荡。
白石看过前线照片,哪一张不是触目惊心,又有哪一个场景不充满令人窒息的压抑。他和不二相隔千里,在电话里最多也只是空泛的安慰。当他察觉到不二的话越来越少、沉默越来越长,他无法自抑地担心起对方PTSD复发的可能性。
面对他的旁敲侧击,不二难得没有用疲惫做借口,只是保证自己会坚持下去。
“就算不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他们。”
为了在这场看不见的战争中悄然逝去的千万生命。
这天不二传了张照片给白石,他下播后才看到手机提醒。镜头上方是在浓雾中若隐若现的高楼大厦,近处是一对异性情侣,在隔着口罩静静接吻。他们身处的广场空旷灰暗,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
白石心里挺不是滋味,没顾还没到平时通话的时间,直接拨通不二的电话。电话大概响了七八声才被接起,不二的声音还有点迷糊。
白石一听就知道对方大概是赶稿到一半昏睡过去,顿时懊悔不已:“吵醒你了?那你继续睡吧,晚一点我再打给你。”
不二发出疑惑的鼻音,缓了会儿才恢复清醒:“没事,车里开着暖气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多亏你打电话来。”
他这么一说,白石更是担心得要命,冬季因为在车里开暖气睡觉窒息的人可不在少数:“累的话回酒店睡呀,这样太不安全。”
“和采访对象约在半小时后,我马上就赶过去,别担心。”不二反过来安慰他,这让白石纵然想借题发挥都没机会。
“是因为那张照片吗?”
“呃,对。”白石愣了下,老老实实回答。他大概是想不二想到快发疯,不然怎么会看到别人亲吻的照片都会联想到他们自己身上。
不二像会读心一样,顺着他的话继续:“其实我也——”他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剩下的那半句任由白石在心里补全。
大记者难得有点窘迫地咳了两声:“不是我拍的,摄影师是忍足君。”
“啊,谦也?”白石微微有些吃惊,他之前可没发现好友的摄影天分。谦也是OBC派去前线的唯一代表,和不二认识也是由白石牵线。白石本意是让他们互相照顾,没想到这两人处得还挺投机。
“他想做一期疫情下的爱情故事特辑,现在四处收集素材。我已经被榨干了,他回去后说不定还会找你。”不二的声音微微染上笑意,白石也不由自主扬起嘴角。
“好哇,等他出成品,我肯定要做忠实粉丝。”
白石在给他们牵线时就没瞒着好友他和不二的真实关系,谦也就地取材也是再自然不过。
他们又简短聊了会儿,彼此才恋恋不舍地挂断电话。白石做了次深呼吸,塞回手机朝自己办公室走,路上碰到正好关门出来的宍户。
口罩戴到一半的EP大人看到他明显一愣,停住脚步远远招呼他:“你不回去?”
“马上就走,我去拿外套。”白石打着哈哈,神色有几不可察的尴尬。
宍户从疫区刚回来那一周白石根本不敢主动搭话,他怕自己迁怒——宍户明明和不二住同一家酒店,他尚且能卡在封城之前堪堪逃出生天,为什么会抛下不二独行?
白石知道宍户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因此每次见到对方都心情复杂。直到宍户再也憋不住,某一天直接拦住他,开门见山地问白石是不是在躲自己。
白石支支吾吾半天,宍户总算明白他在纠结什么,破天荒耐心解释前因后果:他离开P市前反复劝说不二跟他一起走,是不二自己深思熟虑后决定留下来。他尊重不二的决定,托来接他的凤君给不二搜罗了一堆口罩和防护用品,确定不二能照顾好自己才离开。
对方如此坦荡,误会解除的白石反而更加汗颜,再看到宍户简直想绕路走。可他们工作关系最为紧密,抬头不见低头见,饶是处事圆滑如白石都有点吃不消。
宍户挑挑眉,把口罩戴好:“外面在下雨,长太郎开车来的。送你一程?”
白石连忙婉拒:“多谢,不过我想多运动运动,反正也近。”
EP大人也不强求,点点头便同他告别。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白石没来由松了口气。
凤君对宍户的情深意重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放到白石自己身上,他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做到那般地步。据宍户自己说,凤君在得到P市封城的消息后就搭直升机往他那里赶,根本没考虑后果。而上一次宍户奔赴战乱地区采访,凤君同样选择追随他的脚步,直接后果是丢掉令人眼红的高薪工作。这一次他们都不再是毛头小子,宍户不愿见到凤君重蹈覆辙,他只能先妥协。
所以宍户回来了,不二还困在重灾区,而白石只能像个傻瓜一样懊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更勇敢一点。



每日清晨的选题会不再围着疫情打转,每日通报的确诊和疑似病例也稳步下降。当P市解封的消息传来,白石差点从演播间的椅子上摔下去。
演播室里笑声欢呼声一片,宍户在白石的耳机里笑了一下:“知道你激动,但是先给我把节目做完。”
白石不好意思地应了声“是”,同时在节目间隙疯狂给不二发消息。不二回复很快,但喜忧参半:他已经买到最早发车的返程车票,但抵达T市后依然要按规定隔离两周。因为他不是本地人,还得去医院集中隔离。
既然他们已经熬过漫长的三个月,短短两周应该也不成问题。
才怪。
不二到达T市的当天,白石就想请假去看他。宍户差点把他反锁在办公室,防止他逃跑。其实白石自己也知道,就算去了医院他也进不去隔离病房,想看不二还不如直接和本人视频。但他等不了,唯有亲眼看到真人才能平息他内心的担忧。
如是熬到不二隔离结束,白石态度坚决地请了整整一天假,把公寓收拾一新后就飞奔去接和他分离太久太久的记者先生。
不二和他约好在医院门口等,他一看到白石就眉眼弯弯地笑起来。记者大人虽然瘦了一圈,但精神很好,这让白石大大松了口气。
他刻意忽略不二警告的眼神,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门口用力抱了他足足一分钟。不二一开始徒劳地抗拒了一会儿,见白石根本不为所动,只能抬手回抱住他。
“白石君,你要是现场落泪的话我会很难办耶。”不二在白石耳畔小声嘀咕,笑意满满,“而且万一被八卦小报拍到,我岂不是要和你一起上头条?”
“这不是一举两得?省的我还要想宣布恋情的文案。”和不二交往这么久,别的白石不敢说,脸皮他可是修炼得足够厚。不然要是让记者先生主动公开,他估计得等到地老天荒。
不二闷笑着锤了他一拳,白石装作委屈地松开手,又吻了下他的额头,才拉着对方回家。
不二是各种意义上连续工作了整整三个月,故而SG慷慨地给他放了三周带薪假,让他好好休养生息。然而他能休息,不代表白石能休息。主播先生忙得连轴转不说,连想向同事正式公开他和不二的关系都找不到合适机会。
眼下没人敢冒传染风险大张旗鼓地聚餐,在工作会议上说私事似乎又有点喧宾夺主。白石思前想后,最后迫于无奈转向社交平台。可什么时候公布、如何公布,一个接一个问题让他晕头转向。
虽然国内同性婚姻已合法多年,堂堂正正宣布自己非世俗性取向的知名人物却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大部分人都选择做房间内的那头大象(1)。可白石不想在自己恋人是谁这件事上遮遮掩掩,即使这会给自己的事业带来未知风险。
他已经错过一次,不想也不应该错第二次。
这天白石总算找到时间专门处理这件头等大事,可他写来写去总是不满意,干脆挤到不二身边,美名其曰“集思广益”。
不二正在网上找写作素材,任他胡闹半天,插着的耳机也没摘下。白石讨了个没趣,溜达到冰箱前找牛奶喝,却突然听到不二叫他一声。
“白石君……先别管你的文案,来听听这个。”不二拽下耳机,面色有点凝重。
白石不明就里地朝他走去:“什么东西?”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边喝边听比较好。”不二拿走他手中的牛奶盒,一面将耳机递给他。白石正想说怎么不外放,就见不二点了播放键,耳机里猝不及防传来于他而言过于熟悉的嗓音。
“……头好晕啊,你亲我一下。”这个声音软糯甜蜜到不可思议,一边说话一边傻乎乎地笑,似乎是喝醉了。
“哎,这么主动吗?”这是另一个成熟男人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轻轻的“啾”声,大概是应对方要求的亲吻。
“唔,你,不是这样啦——”被亲的人不大满意,口齿不清地抱怨,引来同伴的一阵轻笑。
“那是怎样嘛?不然你示范一下?”
先抗议的人没再说话,紧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持续了一会儿,然后才陡然变成成年人都心照不宣的东西——喘息、吸气、压抑的呻吟和布料摩擦,有那么几秒甚至还有让人浮想联翩的抽泣。
可明明是这么香艳暧昧的音频,白石却听得瞠目结舌。原因无他,两位主人公他都认识,其中一位还是他的顶头大boss。
“这、这不是恶意剪辑吗?”他僵硬地扭头看不二,后者严肃地抿起唇,把网页新闻调出来给他看。
“有人鉴定过了,一刀未剪一刀未加,是原始音频(2)。”
白石愣愣地顺着他的鼠标看去,某主流新闻网站用硕大的黑体字在头条位置写上“越前家族惊爆桃色丑闻,掌门人深陷诱奸疑云”。
他突然咽了咽口水,干巴巴道:“我没听出来‘诱奸’,这明明是两个你情我愿的成年人。”
不二长叹一声:“如果要证明不是诱奸,那就是——”他突然闭上嘴巴,沉重地以目示意白石。
后者搓了把脸,脑内飞快回忆他和越前兄弟相处的一些细节,那些此前让他心生疑窦的地方终于迎刃而解。
“老天,可他们是实打实的堂兄弟啊。”
他无措地喃喃。



1、出自英文elephant in the room,房间里的大象,形容明明存在却被人刻意回避的事物。
2、我不确定音频是否能鉴别真伪,这里就当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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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3 22:19:59 | 显示全部楼层
Fifty-four
{For you, I would cross the line/I would waste my time/I would lose my mind}



龙雅刚放下手机,真理亚就堪称粗鲁地直接闯进办公室。女人脸色铁青,这还是龙雅头一次见她这般盛怒。
他无所不能的特助在这种情况下都没忘记仔细关好门,只是她急促起伏的胸膛出卖了她此刻的真实情绪。
“你——龙马——”真理亚光说出这几个字似乎都花费无数力气,她紧闭了一下双眼,做了次深呼吸,“是你逼他的还是他——”
“两情相悦。”龙雅几乎立刻就明白她在担心什么(1),只是这个回答并没有让彼此轻松多少。他无意识攥紧手机又放开,刻意不去看电脑屏幕上耸人听闻的新闻标题,“顺便,确定关系时小不点已经成年。”
真理亚闻言冷笑出来,她抹了把脸,凌厉地看了龙雅一眼:“这也不能掩盖他是你弟弟的事实——你怎么能这么糊涂?!”
最后一句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可惜龙雅没心情揶揄她。他想替自己辩解几句,但又深知他没有任何借口,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们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最后龙雅打破沉默:“小不点不能牵扯进来。”
“自然。”真理亚深深看了他一眼,拉开门走出去时已然恢复平日冷静自持的模样。龙雅目送她离开,心里的重压半分未减。
他知道秘密暴露的这天迟早会来,但从未想过会以如此戏剧化的方式呈现——开什么玩笑,网上挂出来的录音还是去年的事,为什么选择现在曝光?而且当时他和龙马都在公寓里,录音者难道之前就安装了窃听设备?公寓24小时有人巡逻,门口的警报器也从未被触发,他想不通到底是谁如此神通广大。
不过有一点确定无疑:录音曝光者的狙击目标是他。原始录音标题只点明龙雅的身份,对龙马只字未提。虽然外界对越前家小少爷知之甚少,熟悉龙马的人绝不会认错他的声音。
他要在事态失控前想出对策,他没有plan B。
下午的两场短会龙雅照常参加,他偶尔能听到角落窃窃私语的声音,却压根不放在心上。换做以前,新闻刚曝出来他就会潇洒走人,烂摊子谁爱接谁接。可现在他不是孑然一人,就算他不为自己考虑,他还要想想龙马。
本宅反常地保持沉默,就连被龙雅安排回家的龙马都没有发消息来。龙雅想骗自己这是因为弟弟脸皮薄,但其实更合理的猜测应该是弟弟的通讯工具被悉数没收。
即便如此,下班时他还是选择直接回本宅。他答应过龙马不会再逃跑,他一定会做到。
本宅往日温暖亲切的灯光在今天突然变得阴冷诡谲,就连来开门引路的中田叔都沉默不语。龙雅神色如常地同管家打过招呼,不紧不慢朝客厅走去。
这会儿已经到饭点,偌大的餐桌上却空空如也。南次郎和伦子坐在桌边,龙马不见人影。
龙雅硬着头皮朝南次郎夫妇走去,伦子一看到他就转过头抹眼泪,南次郎脸色阴沉地紧盯着他走近。
没有人说话,只有龙雅的脚步声在死寂的客厅回荡。他停在离南次郎几步开外的地方,做了一次深呼吸,沉声开口。
“大叔、大婶,我很抱歉。”
心虚排山倒海般向他涌来,他一时竟没勇气直视各种意义上和他亲生父母无异的这对夫妻。是啊,这到底算什么呢?别人把他当儿子,他转头就和他们的亲生儿子睡到一起,任谁来评理都会骂一句“禽兽不如”。
而他的补偿只有一句轻飘飘的道歉,这只会让事情更糟。
主流媒体已经撤下那段录音和相关报道,但各种剪辑版本依然在其他平台猖獗,只会越禁越多。亚希子带着一堆公关精英连夜加班商讨对策,保证计划一确定就通知他;真理亚和一众高层也在安抚大股东和重要投资人,同时已经找专人开展调查。
其他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反倒龙雅无所事事。除了继续等待,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的道歉石沉大海,没有引起两位长辈的半点反应。他吸了口气,准备再说点什么,楼梯上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哥哥!”
龙马低低叫了他一声,小跑着冲到他身边,脸色苍白。龙雅舒展眉头,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紧紧抓住手。
龙雅刚想提醒他这样在父母面前不太妥当,一直沉默的南次郎终于有了反应:“怎么,你就当我和你妈不存在?嫌录音不够,所以要在我们面前亲自证明是吧?”
夹枪带棒的一番话下来,龙雅只有苦笑的份,哪里敢反驳。可龙马是不在乎的,他从来有恃无恐,反而扬起脑袋挑衅。
“不需要证明什么,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他一幅无所谓的样子,成心火上浇油。龙雅拼命把他往回拉,可弟弟固执得纹丝不动,“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们都做了个遍,要杀要剐随便你。”
“小不点——”龙雅哭笑不得,瞅准空子将弟弟拽到身后。撂狠话也不看看场合,明明可以心平气和地解释,被他这样一说好像在英勇就义。
南次郎怒极反笑,慢悠悠起身,踱到他们面前:“做了龌龊事还觉得自己挺伟大?下一步是不是计划殉情啊?说不定大家一感动就祝你们百年好合呢!”
“阿南——”眼眶红肿的伦子低低唤他一声,语带责备。
南次郎嗤笑着瞪了龙雅一眼,回头对伦子道:“都到这一步了,你还想替他们说话?我大哥要是知道有今天,估计都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龙雅从记事起就没听南次郎提起与陌生人无异的生父,这会儿这人冷不丁蹦出来,他忍不住想反驳。
“我爸都走了那么久,估计已经不记得——”
男人毫无预兆地扬手给了他一巴掌,硬生生将他的话打断。南次郎用了十成力气,他的头被打歪到一边,几乎是立刻尝到血腥味。
“你干嘛打人!”龙马瞬间冲过来挡在他们中间,大声质问父亲。龙雅一时说不出话,只能将手按在弟弟肩头,示意他冷静。
“我打他还要经过你同意吗?!”南次郎以和他同样的音量反问,震得龙雅的耳朵嗡嗡作响。
龙雅手下感受到龙马的身体开始发抖,弟弟开始怒不择言:“那你打我啊!从一开始就是我主动的,和我哥没关系!”
“知道是你哥还做这种事!”南次郎终于怒吼出来,整层楼都回荡着他的声音,“你们是要被戳脊梁骨的知不知道!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
“我不在乎!你要打就打好了!”龙马像头愤怒的小狮子,死死护在龙雅前面,不让南次郎再靠近。伦子慌张地过来劝架,连声要他们先走。
龙雅心知今天是谈不成,只能没出息地走为上计。他的半边脸肿成馒头,艰难地以一只手捂住,一边拉着不依不饶的龙马撤退。他好说歹说,弟弟才怒火冲天地夺门而出,钻进车时拖鞋都掉了一只。
轿车飞速驶离本宅,司机及时升起挡板,一时间车厢内只有他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龙马从上车起就死死咬住嘴唇,一声不吭。他转过头盯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也不知在想什么。
龙雅勉强稳住心神,叹着气去拉弟弟的手。龙马不是畏寒体质,这会儿手掌却格外冰凉。
被他触碰到时,龙马像是突然惊醒。他顺从地窝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说也奇怪,龙雅一下午心里都空落落的,直到这时才彻底踏实下来。
他用力搂住弟弟,又亲了亲他的发顶,哑声道:“会没事的。”
龙马将脸埋在他胸口一动不动,过了好久才有反应,一开口还带了些哭腔:“可是他们干嘛要打人?好好说话不行吗?”
“这是我应得的,没关系啊。”龙雅又心疼又好笑。弟弟抬头要反驳,他连忙摩挲着对方的胳膊,轻声安慰,“明天就好了,我保证。”
龙马皱着眉,捧起他的脸看了又看:“全肿了——待会儿看到便利店停车,买点冰块敷着。”
龙雅捏住他的手放在胸前:“真没事,大不了明天上班戴口罩。”
“都这样了你还要上班?”龙马不知怎么又有点生气,“累死累活的是你,天天加班出差的也是你……臭老头打你的时候怎么想不起这些?”
“小不点呀,大叔大婶刚才算客气的啦。”龙雅揉揉他的脑袋,掰开手指给他讲道理,“要是大叔动真格,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更别提带你跑路——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龙马没好气地瞪他:“我怎么知道?那你现在要带我跑到哪里去?”
弟弟执意岔开话题,龙雅只得顺毛摸:“他们安排了人在公寓查有没有窃听设备,现在不能回去,我们今晚住酒店。”
龙马愣了愣:“‘窃听设备’?录音不是你弄的吗?用手机什么的。”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龙雅简直想扶额。但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神情渐渐凝重,“我一直以为是有人窃听公寓,还没想到可以用手机——”
龙马想了会儿,恍然大悟:“是你换手机之前!怪不得只传了去年的录音。”
他们后来一起换了“情侣机”,旧手机就此闲置。要不是弟弟提醒,龙雅还想不到这一茬。
他打了个冷战,忙不迭打电话给真理亚,让她安排人检查自己放在公寓的旧手机。明天他们在用的电子设备也要清查,虽然现在暂时没问题,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潜在漏洞。
司机按龙雅要求直接驶入酒店停车场,龙马本想单脚跳着上楼,被他一把打横抱起。他们现在草木皆兵,一进房间就不约而同关手机,龙马还想把手机塞保险箱。
两人折腾到现在都没吃上晚饭,龙雅没什么胃口,但被弟弟逼着还是点了双人餐。龙马找到冰箱里的冰块,他让龙雅躺在沙发上,举着冰块替他敷脸。
龙雅乖乖把脸凑过去方便弟弟动作,裹着冰块的毛巾压上来,肿痛瞬间缓解不少。他憋着没吭声,不然弟弟又要担心。
龙马观察了一会儿,见他没什么不良反应,就叫他自己按着。龙雅自然不敢挑这种时候撒娇,他想说点什么活跃气氛,却听龙马突然开口。
“接下来要怎么办?我发个声明吧,省得大家猜来猜去。”
弟弟说的时候一脸平静,不是冲动,也不是置气。龙雅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他的冰块掉下来,又在弟弟威胁的眼神中重新按回去。
“亚希子她们在想对策,你不要——”
“这不是一码事,公关做他们该做的,我做我想做的。”龙马的固执龙雅早有领教,但唯独这件事他不能让步。
“小不点,你想过后果吗?先不说大叔和大婶……你自己呢?你会受伤的。”龙雅叹了口气,艰难地翻身坐起。
龙马不以为然:“我不在乎。”
意料之中的回答。
龙雅泛起苦笑,慢慢拉住他的手。他直视进那双自己最爱的金色双眸,正色道:“可是我在乎。你要是有半点差池,我死一千一万次都不足以谢罪。”
弟弟咬着牙,神色紧绷,不肯退让:“凭什么这件事你要一个人做决定?我们说过的,所有后果一起面对。换成是你出了闪失……你觉得我就不会难过吗?”他越说越激动,眼眶倏而泛红,“我不是小孩子,我也不想永远躲在你后面当胆小鬼——如果在这种时候我还遮遮掩掩,那以后我还有什么资格和你站在一起?我拿什么证明我对你的喜欢和其他人没有任何不同?我——”
“我知道,我知道——”龙雅突然拥他入怀,丢脸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弟弟在他怀里剧烈挣扎,他花了不少力气才平息对方的暴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
“小不点对我的喜欢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哥哥知道就足够了。”他的下巴蹭着龙马的头顶,鼻尖嗅到熟悉的洗发水香味,这让他蓦然生出用不完的勇气,“可是哥哥必须向很多人证明我对小不点是真心实意的,否则将来还是有数不清的反对声音。所以这一次你就让哥哥当一次超级英雄吧?”
“……要是他们不相信呢?”龙马有几分哽咽。他紧紧拽着他的衣袖,不依不饶地追问。
龙雅转转眼睛,口气轻佻:“那我也没办法咯,小不点就和我一起按原计划私奔吧?”
“谁和你有这个原计划——”弟弟的眼角还挂着泪珠,话说一半突然打了个嗝。他惊慌失措地捂住嘴,却吹出个亮晶晶的鼻涕泡泡。
龙雅憋笑失败,大笑着从沙发旁的茶几上抽纸给弟弟,还作势要亲他。龙马气急败坏地踹了他一脚,眉宇间的最后一丝阴霾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注:
1、为什么要强调这个呢?因为这是我写文的铁律(万幸我之前有无意识遵循,现在则是恪守):Consent is everything.这和反性侵的口号“NO MEANS NO.”一脉相承。不管是男女、男男、女女、年上、年下、养成,交往双方一定要明确无误地寻求彼此的首肯,然后再能继续做其他恋爱中“可以”做的事(P.S.: 我坚决反对未成年sex)。很多故事里的情况是一方要(一般是攻方),另一方必须给,这其实已经违背“consent”原则。换言之,这就是rape。最近我在看讲rape culture的书,再加上无数的相关新闻,我不得不再啰嗦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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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3 22:20:13 | 显示全部楼层
Fifty-five
{I don't want you to go, I don't really wanna fight/Cause nobody's gonna win/I think you should come home}



早上起床时龙马哈欠连天,龙雅问起他也只推给酒店的床不好,但真实原因彼此都心照不宣。一开始睡不着是因为龙雅的手臂勒着他的腰,好不容易睡着后他就开始不停做噩梦:一会儿是自己被南次郎和伦子逼到悬崖边上,一会儿是眼睁睁看着龙雅被塞进不知开往哪里的飞机。
他兀自坐在床沿发呆,等昏昏沉沉的脑袋缓慢重启。龙雅走来走去地收拾东西,最后来到他面前,半蹲着握住他的手。
“我先去公司,待会儿让司机送你回公寓?”
龙马用空着的手揉揉眼睛,慢吞吞点头:“记得戴口罩。”一晚过后,男人脸上的指印消了大半肿,但血痕犹在,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龙雅把口袋里的口罩掏出来给他看,却没急着走,神情有些慎重:“大婶他们也许会来找你,到时候——”
龙马现在最不想听这个,他演技拙劣地想从床边逃开:“我要去浴室——”
“就一句话,说完再去。”龙雅硬是用手臂将他禁锢在床上,逼着他们对视,“你不要再生他们的气,有机会和他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不好。”龙马趁他松懈想逃,怎奈对方手长,一把就将他捞回来。
“昨天是谁说自己不是小孩子啊?今天就开始闹小孩子脾气。”龙雅哭笑不得地捏了捏他的鼻尖,难得语重心长,“大叔大婶是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害你的人,你这样责怪他们,他们会很难过的……如果说有谁是一心一意为你好,那只有父母啦。”
龙马下意识想反驳,开口前突然想到龙雅素未谋面的父亲和下落不明的母亲,心里不知是酸涩多一些还是气愤多一些:“你会害我吗?万一他们打着为我好的旗号让我离开你呢?这种话我也要听?”
“哎,除了这个。”龙雅讨好地冲他笑笑,声音里是无法隐藏的无奈,“这件事是我们的错,逼迫他们理解本就很过分。老实说,我不觉得有哪个做父母的会接受。”
龙马撇撇嘴,不想继续这个前景惨淡的话题:“一句话早就说完了,快走快走。”
男人失笑,亲了亲他的额头,这才出发去上班。
他一直熬到回公寓才打开手机,不出意料没有任何未接来电。Line上倒是有桃城学长找他,只是对方留下一条“信息撤回”的痕迹,解释说是手滑发错。他不知道要如何回复,干脆装没看见。
班级群里风平浪静,但或许只是龙马看上去的“风平浪静”。他打开消息记录太晚,昨晚有数条消息显示被删除,下面无一例外跟着管理老师“不要发无关消息”的警告。几个平时就和他不对盘的人含沙射影,有个同学直接怼一句“关你屁事”,那些挑事者自此偃旗息鼓。
刷到这里时龙马有点惊讶,印象中他都没怎么和这个同学说过话。不过这不妨碍他认真记下对方的名字,准备日后当面道谢。
白天他逼着自己不看电视不上网,只专心准备毕业论文。等到他结束正事打开手机,才发现录音丑闻有了新进展。龙雅把调查结果转发给他,他一目十行地看完,只觉荒诞:幕后黑手甚至不是公司的竞争对手,而是和日本隔了十万八千里的沙特王室。因为之前FTN报道了该王室的负面新闻,某位王室成员就趁会见龙雅时在他手机某个文档应用中植入窃听程序(1)。
也多亏龙雅够懒,因为嫌手机办公麻烦,木马程序迟迟未被激活。黑客监听大半年都没捞到什么实质性内容,狗急跳墙就曝光了那段偶然注意到的录音。
既然证明是有人恶意为之,公司立即启动诉讼程序,股东和投资人也没必要咄咄逼人。龙马终于小小松了口气。
电视里铺天盖地在报道这件事,唯独FTN对此只字不提。饶是龙马知道内情,他还是觉得有点惋惜——若是由白石来分析,主播先生肯定会提供不同视角。
他特意挑了FTN的对家频道来看,一对异性搭档在镜头前唾沫横飞,屏幕上的字体特效花里胡哨。女主播笑容挑衅地剖析ECHO|RYSTAR最新声明有哪些不合理之处,男主播则拍着桌子指责他们转移注意力。
“……你说录音泄密是黑客所为,OK,我可以接受。但朋友们,我们真正关心的是‘为什么’这个问题吗?更严重、更值得大家探讨的难道不应该是‘是什么’这件事本身吗?性爱录音里的另一位主人公到底是谁、和越前龙雅是什么关系、他们是否存在诱奸和钱色交易……我们不能被ECHO|RYSTAR牵着鼻子走,我们要把越前财团掌门人的真面目暴露在世人眼前!”
短短一分钟不到的节目,龙马不知翻了多少次白眼。录音里他只是喝多了,说的那些话最多算撒娇,这些人是如何扯到“诱奸”上面去的?推特上也不停有莫名其妙的帖子蹦出来,说龙雅“招妓”“滥交”“男女不忌”,言之凿凿到好像亲眼见过。龙马不能和他们对质,但他选择看到一个就举报一个。
电视里聒噪不停,他索性调成静音,专注和键盘侠搏斗。一直到龙雅下班回来,他才惊觉自己深陷社交媒体骂战。
“小不点——”
龙雅叫了他一声,他立刻察觉到男人心情不佳,小跑着去玄关迎接对方。
男人看上去疲惫到不行,一把搂住他却半天不说话。龙马双手环住他的肩膀,用自己的侧脸去贴对方带着凉意的脸颊,小声问他:“怎么啦?”
龙雅用鼻音哼了两声,收紧手臂抱了他一会儿,突然喟叹一声:“亚希子出了公关方案……我应该高兴的,但还是很不爽。”
龙马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样的方案?”
他们松开拥抱,并肩朝客厅走去,龙雅始终抓着他的手:“你先答应我不要生气。”
这简直是不打自招,龙马板着脸硬邦邦道:“我已经生气了。”
龙雅认输,长吁短叹地从平板里调出文件给他看,他只看了个开头就想打人。公关部不知从哪里找到个已经离职的实习生,打算利用这个人把那段录音圆过去。“诱奸”自然是要否认的,最后敲定的台本是自由交往现已分手,龙雅要担的罪名变成“不平等恋爱”。
龙马盯着那个实习生的照片研究半天,实在看不出对方和自己哪里相似。他悻悻关掉文件,抬头去看龙雅:“你要和他见面吗?”
如果要让故事天衣无缝,双方肯定要串供,鬼知道对方会借机提什么要求。
“不见,我交给真理亚全权处理。”龙雅揉着眉心,长吁短叹了一会儿。
龙马兀自消化着这件事,突然听见龙雅问他明天有没有安排,说是之前在WT学院旁买的套房可以交房。
“不是说下半年么,这么快就弄完了?”龙马一时没反应过来。那套高层公寓龙雅付全款后就转到他名下,他们一直以来都当成小打小闹的投资,也没打算自己入住。
“要到下半年的是精装修,现在拿到手的是个空壳。”龙雅拨拉了会儿手机,眉头微蹙,“要是这里不能住,那套还能应急。”
龙马哑然,这两天事态发展太快,他根本无暇考虑连带反应。如果公寓都不能住,那龙雅被公司扫地出门是不是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迂回着把自己的担心提出来,龙雅倒是一副淡定模样:“白天的时候我也想过这个,等这件事处理完我就辞职,省得大家都不好做。”大概是龙马的表情太震惊,他还反过来安慰弟弟,“没关系啦,哥哥等你毕业再想要做什么。反正就算现在不上班,我一时半会儿也饿不死。”
“——你还差得远呢。”龙马不自在地咳了两声,“我养你”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他飞快计算起独立于父母信托基金的私人理财收益,庆幸地发现自己不必仰人鼻息。万一南次郎把他手头的信用卡冻结,他还不至于沦落到身无分文的地步。
龙雅恢复没正形的样子,嘻嘻哈哈和他开起玩笑,还说要趁早计划私奔路线。话题越扯越远,后来龙马都不记得他们一开始到底在讨论什么。
第二天上午龙马就去验收房子,他进门后才发现自己又被龙雅骗到——套间根本不是想象中的家徒四壁,装修虽然简单了些,添置点家具随时都能住人。
他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转了几圈,思忖着要从公寓搬多少趟才够、哪些东西可以就地处理。他没什么搬家经验,尝试着想了一会儿,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手机突然发出“嘀嗒”轻响,拉回他的思绪。他摸出来一看,发件人的【妈妈】让他的眼睛刺痛起来。伦子语气平淡地约他出来“聊聊”,他咬着唇犹豫半天,最后拨通母亲的电话。
母子俩约在新房见面,龙马替伦子打开门,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里看。母亲没忘带一杯咖啡给他,他嗫嚅着道了谢。
房间里没配沙发,他们只能坐在硬邦邦的木质椅子上。伦子打量了一会儿房间,轻轻叹了口气:“你们很早就打算在一起吗?”
“——什么?不、不是。”龙马怕这个误会让情况雪上加霜,忙不迭澄清。他急急抬头,却撞进母亲哀伤的眼眸,惊觉对方在这短短两天内居然憔悴至此。
他们沉默对望了一会儿,龙马摩挲着温热的咖啡抿唇不语,伦子用手帕按了按眼窝。
“龙马……你真的不是把亲情误解成爱情吗?”母亲苦笑一声,蓦然攥紧手帕,语带恳求,“我知道你小时候和龙雅关系特别好,但你们是兄弟啊——兄弟间的感情到底还是和情侣不一样,而且——”
“妈妈,我没有弄错。”龙马小声却倔强地打断她,不自觉咬紧牙关,“确定喜欢上龙雅的时候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他是我哥哥。但是这又怎么样呢?如果他不是我哥哥,如果以前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我还是会喜欢他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但他没有退缩:“别人会骂我们‘变态’,骂我们是‘乱伦的怪物’,我管不了他们怎么说,我也不在乎。如果你和老头子为此感到困扰,我很抱歉。”
“你是我的孩子,我和你爸爸怎么可能不困扰?一想到别人会怎么谈论你们,我的心都要碎了——”母亲突然哽咽,龙马的头垂得更低,他痛恨自己无能为力。
“当初你说你不想进公司工作,我认了;后来你说你不喜欢女生,我也认了。继承公司、成家立业……这些事都比不上你开心重要。妈妈希望龙马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越前家小少爷’的身份不应该成为束缚。”伦子啜泣着,中途断了好几次,“可是……可是你偏偏要和龙雅纠缠不清,那世俗眼光呢?道德伦常呢?你们甘愿背负着骂名到死吗?即使要为此躲藏一辈子?”
龙马慢慢吸了口气,艰难地抬眸,看向泪流满面的母亲:“是,我们愿意面对这些后果。”明明咖啡很温暖,他的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你们可以把我们分开,让我们永远无法见面……但到死我都不会停止爱他,不管我在哪里。”
他的眼睛酸涩,却竭尽全力提醒自己不能落泪——他答应过龙雅的,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自己偷偷难过。
他们只是互相喜欢,又恰好是兄弟而已。
说他们自私也好,冷血也罢,只有相爱这件事是他们无法控制的。
这没有错(2)。
母子俩相对无言了很久很久,直到伦子终于平复情绪,她的态度也未见多少松动。
“我一直把龙雅当成自己的孩子,现在——现在——”母亲短促地冷笑一声,终究是没将话说完。
龙马咬了咬唇:“如果你们判他有罪,那我就是共犯。”他顿了顿,移开视线,声音嘶哑,“妈妈,对不起。”
他终究还是让她失望透顶。



注:
1、这真不是我编的,参考亚马逊创始人杰夫·贝索斯偷情丑闻曝光。
“据《纽约时报》报道,2018年上半年沙特王储在和贝索斯的聊天中,在一个视频文件中植入了一个伪装的木马程序,破解了贝索斯的个人手机,从中获取了贝索斯的偷情内容。沙特王室为什么会报复贝索斯?原因同样与《华盛顿邮报》有关。沙特自由撰稿人卡舒吉(Jamal Khashoggi)在2017年9月逃离沙特之后,在《华盛顿邮报》撰写多篇专栏抨击沙特王室。而沙特王室入侵贝索斯手机正是在2018年上半年,从中获得了贝索斯各种不为人知的隐私。
而2018年10月卡舒吉在土耳其伊斯坦布尔的沙特领事馆被害,进一步激起了全球主流媒体的愤怒。曝光贝索斯的偷情丑闻,破坏贝索斯此前居家温情男人的个人形象,乃至促使贝索斯家庭离婚分割财产,同样是对《华盛顿邮报》老板的最直接报复。”(摘自微博文章《<华盛顿邮报>给贝索斯带来什么:离婚,百亿损失,还是看不见的回报》,新浪科技 郑峻 发自美国硅谷)
2、近亲相恋,法律上不承认,道德上也不认可。诚然这没有“错”,但也不算“对”。请不要将二次元和现实生活混为一谈,这种事请勿模仿,请勿教唆,请勿宣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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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3 22:20:2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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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 you understand now/Why they lost their minds and fought the wars}



会议桌对面的青年一头卷发染成银灰色,左耳有颗黑色耳钉。他五官姣好、身材匀称,真理亚却深知这不是大boss喜欢的类型。
她将面前的协议草案翻过一页,在下一条款上以笔头点了点:“第七条:乙方在未经甲方允许的情况下不得擅自接受媒体采访,包括但不限于报纸、杂志、电视、电台、网络直播等形式。”她不紧不慢地抬头望向青年,“如何?”
高冢直纯耸耸肩,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请教一下:‘未经甲方允许’如何界定?意思是如果我想接受采访还需要向贵公司提交申请吗?”
真理亚右手边的亚希子慢悠悠插话:“公关方面的建议是尽量避免和媒体打交道,别妄想能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她以指尖敲击桌面,表情意味深长,“万一引火烧身……这可就不是公司能控制的局面。”
“恕我直言,目前来看,烧得最旺的那团火恰恰是贵公司点起的吧?”青年眼神玩味,气势半点不示弱,“要我配合越前先生承认子虚乌有的事,起码要展现点诚意出来。否则新闻发出去,我的家人、朋友、同事会怎么看?这笔损失又怎么算?”
真理亚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是表情有点冷。比高冢更贪得无厌的人她工作到现在可没少见,一般而言,恩威并施才能取得最佳效果。
“高冢君,物质方面的补偿你尽管提,公司愿意在合理范围内满足你。但既然公司能找到你,找第二个、第三个也不成问题。”她突然低笑一声,颇有风度地摊摊手,“你猜他们会不会也和你一样看不清形势?”
青年强撑着没有露怯,可气势却像霜打的茄子般渐渐减弱,一度中断的谈判得以继续。
中场休息时,真理亚一行人毫不客气地霸占了这层楼的VIP休息室。亚希子将高跟鞋踢到一边,面色不虞地坐进真皮沙发。
“‘要和越前先生见一面’……他可真敢提,这是已经代入角色把自己当成大boss的正牌男友咯?”公关女王嗤笑一声,白眼快翻上天。
亚希子从未询问高冢顶替的那个人究竟是谁,或许大家都心照不宣。但真理亚感激这份谨慎,她不想让本就棘手的问题更加复杂。
她递给亚希子一杯冰镇柠檬水,顺着对方的话接下去:“这个前实习生有点名堂,你们怎么找到他的?”
亚希子接过杯子,抿了口水润喉:“我手下去数据库搜索的,正好时间对得上,这边一发邮件他就答应合作。”说到这里,她看向正好推门而入的短发女子,“小南,不能让那家伙签NDA吗?省得这么麻烦。”
黑崎南是大石一手带出来的得意门生,全权负责此次谈判的法律事务。她平时话不多,但多数都一语中的。
“理论上可以,但这样是否有违谈判初衷?”黑崎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反问一句,同时看向真理亚。后者沉吟片刻,谨慎地摇摇头。
“确实,NDA只会让无辜的人看上去有罪。”
何况在这件事中龙雅并不算纯粹被诬陷,用NDA去堵住别人的嘴实属欲盖弥彰。真理亚一想到那个“真相”就心情复杂,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再见到龙马自己该如何表现。
黑崎看了眼手表,淡淡提醒她们:“八分钟。”
真理亚收敛心神,准备面对接下来更艰难的谈判。龙雅将这件事交由她负责,私人考虑暂且不论,她起码不能搞砸工作。
这场谈判整整持续两天才敲定细节,签字后真理亚已经不想再看到高冢直纯的脸。按照计划,公关部会以最快速度发布声明,高冢也会予以配合。但公众如何反应、媒体如何评价,这就不是真理亚能左右的事。
虽然公司眼下还算风平浪静,漩涡中心的龙雅日子可没那么好过:董事会除了素来和他交好的那几位可以不用担心,其他积怨已久的董事们可是小动作不断。偏偏董事长迟迟不表态,这些人将之视为默许,愈发胆大。
真理亚和一众高层在事发伊始就迅速安抚大股东和重要投资人,虽然他们的补救措施很重要,但公司的股价表现才是最有力的强心剂。可眼下是后疫情时期,全球经济都呈现疲软态势,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刺激股东们敏感的神经。
真理亚只能暗自祈祷有更具爆炸性的新闻出来,好让大家把注意力从龙雅的私事上移开。
这天下班前她正在电脑上做收尾工作,龙雅突然敲响她办公室的大门,站在门口没进来:“下班有安排吗?我请你吃饭。”
他们共事这么多年,除去中午的工作餐几乎没约过饭。录音的事还没了结,男人却突然来这么一出,真理亚谨慎地以一个玩笑表达自己的疑惑:“鸿门宴?”
“你电视剧看多啦?”龙雅摸摸鼻子,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是你学弟请你回家吃饭——他很少下厨呢,今天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来不来?”
对方这么一说,真理亚也有点尴尬。她尚未决定自己要如何看待这对兄弟的“恋情”,毫无准备地去面对当事人似乎不太妥当。可龙雅话都说到这份上,她拒绝的话,龙马肯定会更难过。
她沉默几秒,最终还是点头应下。龙雅没说什么,神色间却有几不可察的如释重负。
即使是临时赴约,她也没打算空手上门。她让龙雅先回去,自己则绕到另一条街买了盆小巧的多肉当伴手礼——之前聊天时她偶然听龙马提过。
即使她无法认同他们的感情,龙马仍然是她欣赏的学弟,这一点不会变。
待她站在龙雅公寓门口,她难得有点忐忑。她不知道待会儿见到龙马是该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还是从学姐的角度苦口婆心。可犹豫太久不是她的风格,她硬着头皮摁下门铃。
大门很快打开,已经换上居家服的龙雅领她进玄关,她嗅到寻常家庭的烟火气息。
龙马听到声响,小跑着来和她打招呼,他们视线对上时居然都有点局促。真理亚毕竟是学姐,僵局也得由她来打破。她将装着多肉的纸袋递给龙马,微微笑道:“第一次做客,不知道买点什么。这个你也许会喜欢,很容易养的。”
龙马双手接过纸袋,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龙雅不怀好意地抢白:“小不点连仙人球都能养死,我看有点悬。”
弟弟像被踩到尾巴一样跳起来,阴恻恻瞪他一眼:“那要谢谢你浇了它整整一杯隔夜咖啡。”
“哎,要不是你把花盆放门口,我也不会以为那是要扔掉的垃圾啊。”龙雅摊手做无赖状,意料之中被踹了一脚。
这样的互动真理亚早就见怪不怪,她向来是不插嘴的。可不知情时她能当作寻常的兄弟笑闹,眼下却不得不以冠以“情侣”之名,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才算妥帖。或许是她沉默得太反常,龙马不自在地又瞪龙雅一眼,丢下一句“我去厨房”,匆匆逃离现场。
龙雅望了望他的背影,再回过头已经神色如常。他招呼真理亚去客厅坐,一边问她要喝点什么。真理亚摇摇头,男人没坚持。
这间公寓她只在龙雅刚搬家时来过一次,那会儿偌大的房子冷清得不像人住的地方,现在却和她记忆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客厅沙发上扔了个PSP和游戏手柄,一看就知道是龙马的东西。龙雅把它们塞进抽屉,探身将茶几上的零食盘推到真理亚面前。
“喏,非油炸的玉米片,你学弟的新宠。”男人边说边塞了片三角形薄片到嘴里,嚼得吱嘎作响。真理亚不想显得不近人情,也学着他尝了一片,黑胡椒的味道还挺合她口味。
他们背后的开放式厨房突然响起抽油烟机的声音,真理亚回头看了眼,不放心地问龙雅:“你不去帮忙?”掌勺的可是堂堂越前家小少爷,她最多也只能不把“十指不沾阳春水”和对方划上等号。
“唔,这不是要陪贵客么。”龙雅大喇喇回答,可惜真理亚没看出来他哪里把自己当成“贵客”。
“我自己待着没问题,你忙你的去。”真理亚不客气地赶人,她实在不想下班后还得面对自己的上司。他们能聊什么,工作吗?
“也好——电视遥控器在你那边,冰箱里有饮料,自便哈。”龙雅到底是不放心弟弟,拍拍屁股就一头扎进厨房。兄弟俩很快嘀嘀咕咕起来,真理亚不愿听别人的私房话,索性打开电视看新闻。
她本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龙雅很快就宣布开饭。她打算帮忙端菜,龙马却不让她插手,只请她在餐桌等。
兄弟俩站在流理台边,龙马端起平底锅,等龙雅拿餐具:“用那个毛毛虫的碟子。”
做哥哥的在碗橱里拨拉一阵,抽出弟弟钦点的餐具,把盘子竖起来凑到弟弟眼前:“我上次就想说了,这个分明是羽毛吧(1)?小不点你需不需要配副眼镜?”
龙马不耐烦地作势要踢他:“我管到底是什么,你快点摆好,我手都要断了。”哥哥噗嗤一笑,连忙放下盘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主食是肉酱意大利面,配菜是苹果派和凯撒沙拉。龙雅将意面端上桌,对真理亚一阵挤眉弄眼,声音特别小:“酱有点焦,怪我抢救不及时,你不想吃就少吃点。”
真理亚哭笑不得,她观察了会儿香气扑鼻的肉酱,不太相信龙雅的话。
龙马正好端着沙拉走过来,他放下碗,戳了下龙雅的腰:“你是不是微波炉插头又没拔?”
被问的人翻起眼睛想了半天,语气犹疑:“可能?”
弟弟哼了一下:“再有下次就剁手。”他看向真理亚,表情却是和颜悦色,“学姐久等,我们开饭吧。”
真理亚笑着应下,卷了筷意面送入口中。肉酱确实炒过头,不过不影响整体味道。龙马主动交待派和沙拉是超市半成品,希望她不要介意,真理亚连连摆手。
龙雅吃了两口饭,想起问他们喝什么酒。真理亚待会儿还要开车回家,只能婉拒;龙马表示随便。龙雅放下筷子,起身去酒柜,很快就带过来一瓶喝了一小半的白葡萄酒。
自家吃饭,他们没那么多讲究。龙雅直接把酒倒进茶杯,龙马端起来抿了一小口。真理亚有点好奇地看了眼酒瓶标签:“橄榄林(2)?你不是不喝这种么。”
她依稀记得龙雅嫌弃这款夏多内口感偏甜,说喝它还不如喝果汁。
“去外面吃饭没喝完带回来的,说是那家特色。”龙雅边答话边看向龙马求证,“是吧?美爵(3)旁边的那家,叫什么来着——Asperata?”
“Paprika(4)。”龙马纠正他,还体贴为真理亚解释,“那家评价挺高,但是味道一般,不推荐去吃。”
真理亚半真半假地开玩笑:“在美爵附近的话,估计我也吃不起。”
那可是超高消费的富豪聚集区。
大概是她的话勾起龙马的回忆,后者看向龙雅,眼神促狭:“托某人的福,我大概也不会去第二次。”
龙雅欲盖弥彰地干咳两声:“不是,我那是——”
龙马岂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不顾龙雅阻挠,向一头雾水的真理亚爆黑料:“那家卖酒都是整瓶起卖,服务生现场开酒。我们去吃的时候,那个服务生大概是新手,半天没撬开瓶塞,这家伙就说他自己来。结果结账时餐厅还是把开酒费算进去了,他居然和大堂经理理论半天——超丢脸的。”
龙雅半捂住脸,大声为自己辩驳:“我那是据理力争好不好?而且你不也站在我这边吗?”
“我要是当场和你唱反调,那不是更丢脸?说不定要上第二天推特热搜。当时有好几个人拿手机在拍,跟你讲还不信。”龙马一脸不敢苟同的表情,眸中却是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真理亚听着听着就忍不住想笑,她突然觉得这对“非典型”情侣和“普通”情侣也没什么不同。
这顿饭的热闹程度远超真理亚预料:她在龙马撺掇下抖出不少龙雅的“黑历史”,并且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并不忌惮大boss的打击报复。她以前看过龙雅各种场合中的样子,眼前却是她发现对方最放松的时刻,龙马又何尝不是如此。
告辞时龙雅要她将厨余垃圾带下楼,一点没把她当外人。一旁的龙马敲了敲他的脑袋,提出自己送真理亚,顺带倒垃圾。真理亚笑着点头,在龙雅有点探究的视线中和龙马并肩走出门。
他们沉默地跨入电梯,身旁的青年突然清了清嗓子:“学姐,我——”
真理亚转身认真看向他,本来是想笑的,可她的声音却过分严肃:“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实际上这是你们自己的事,别人无权置喙。但是——”她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心软让步,“但是我希望你们好好的,这条路比常人所选择的那种更加艰难,我不想看到你们半途而废。至于别人的想法……你们管不了,也不用管。”
她的学弟本该站在荣耀顶端意气风发,却执意选择那条注定坎坷的未知旅途。她不能横加指责,却难免惋惜难过。然而这是龙马自己的决定,她作为学姐,唯有尊重。
龙马低下头,脸色不怎么好看。真理亚看他半天,没忍住伸手拍拍他的脑袋。
“不嫌弃的话,就把我当大姐吧?”
对方的哥哥已经不算哥哥,起码她能填补姐姐的空缺。
龙马慢慢抬头,朝她露出一个笑容,小声叫了声“姐姐”。
他们在出电梯之前交换了一个短暂的拥抱。



注:
1、我家厨房墙壁瓷砖是一根羽毛插在花朵上,我一直以为那是毛毛虫,还在想为什么厨房要贴这么恶心的图案(狗头)。
2、橄榄林夏多内The Olive Grove Chardonnay。
3、Grand Mercure,高端酒店。
4、上面那个单词是云杉,这个是红辣椒,没啥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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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3 22:20:3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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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猜测真的假的不信宿命/可我早把他安排进全部余生里}



白天真理亚就将FTN录制好的采访视频发到邮箱,龙雅一直拖到睡前才想起来看。龙马在他旁边读Kindle,他欲盖弥彰地塞上耳机,才敢点开视频。
“串供的访谈?”龙马的视线粘在电子书上,头都没抬,语气却格外笃定。
“小不点料事如神呀,要不要一起看?”龙雅痛快承认,不怕麻烦地明知故问。
龙马“啧”了一声:“我怕睡不着——你看完写个执行摘要(1)发我。”要不是这番对话的地点在床上,别人大概要以为这是老板和秘书在说话。
龙雅拼命忍笑,一板一眼应下来:“八百字够不够?格式有没有特殊要求?”
“你好烦。”弟弟没绷住表情,闷笑着去推他的脸。他捉住对方的手揣进怀里,放心将注意力转回手机。
高冢的公开采访只安排给FTN独家录播,采访者也是信得过的女主播。为了营造真实感,采访通过视频连线远在“国外留学”的主人公。
主播从录音曝光问起,逐步引导高冢“回忆”之前的交往情况,他们对话中反复出现的关键词是“憧憬”和“遗憾”。龙雅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绯闻男友”真人,他得说对方有当演员的潜质。
“……当然,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和越前先生走到尽头,无论是阶级差异还是身份上的悬殊……但我还是从这段关系中成长了很多。”视频里的高冢笑容真诚,眼神落寞得恰到好处,“本来我们都同意低调处理这段感情,我没想到秘密会以这种方式曝光,老实说我确实有些困扰。可是一想到越前先生可能比我更为难,我觉得有必要澄清网络上的诸多谣言。”
当被问及有没有想对龙雅说的话时,高冢尽心尽力扮演了一个大度的前任:“我希望越前先生一切顺利。也想让他知道:我会带着我们共同的回忆,努力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
采访一共不到十五分钟,若没有其他变故,此举应该能完美解答公众的所有疑问。龙雅退出视频,轻轻舒了口气,肚皮上属于龙马的手捏了他一把。
“看完了?”弟弟放下Kindle,扭头看他。
“唔,我觉得没什么大问题。”龙雅牵起弟弟的手,开始把玩他的手指,“明早播出,公司这边会发声明回应,到时候再看看反响。”
龙马沉默片刻:“如果还是不行呢?”
“哎,那我就没辙啦。”弟弟的语气有点沉重,龙雅却没觉得万念俱灰。他攥紧弟弟的手,轻松道,“我大概会顺水推舟辞职,省的落人口实。”
龙马没急着答话,他把Kindle放到床头柜,然后钻进被窝。龙雅自觉自动伸出手臂,他们很快抱在一起。
“你记得多要点离职金。”龙马拨拉着他的睡衣领口,声音闷闷的。
龙雅揉了揉他的脑袋,轻笑起来:“小不点放心啦,我不会吃亏的。辞职合同我让律师在看,这两天就能敲定。”
?龙马顺势贴在他胸口蹭了两下,声音愈发模糊:“你辞职的话,那老头子——他——”
这几天他们都刻意避开这个话题,这会儿龙马猝不及防提到,龙雅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龙马和伦子的那场谈话无疾而终,之后本宅再无动静。龙雅只能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我也不知道,不过到时候肯定要和大叔当面说。”龙雅将弟弟搂紧,还有心情开玩笑,“是不是要负荆请罪什么的。”
麻烦其实不止这些:若他辞职,接班的不是南次郎本人就得是龙马。可眼下僵局仍在,他无从揣测南次郎到底计划如何处理,况且他不愿因为自己的原因将龙马推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小不点,如果我辞职,也许大叔会让你接手公司。”思前想后,龙雅觉得有必要给龙马打预防针。果不其然,他刚开口弟弟就反应激烈。
“凭什么?而且老头子现在讨厌我讨厌得要死,他就算把公司给外人都不会给我。”
“大叔不是不理智的人,他再生气也只是一时的。到头来公司还是要姓‘越前’,除了你,他还能找谁?”龙雅苦口婆心,也不知道龙马到底愿意买几分账。
他自己的家庭也许一塌糊涂,龙马和父母的关系他却清清楚楚看在眼里。南次郎和伦子也许会心灰意冷,也许会怒不可遏,但到头来他们还是会原谅自己的孩子。
可他呢?他会被视为破坏别人家庭的罪魁祸首,一辈子被拒之门外。不过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大可不必顾影自怜。
龙马揽着他的腰,半天没吭声。龙雅颇有耐性地等了又等,才听到弟弟的回答:“我是姓‘越前’,但你也姓‘越前’。我们的名字永远连在一起,你不是外人。”
龙雅默默勾起嘴角,心底又甜蜜又酸涩。他低头亲了亲龙马的发顶,声音温柔:“小不点和我知道这件事就足够啦,哥哥很开心你能这样想。”
“我还没说完呢。”弟弟不满地在他怀里抗议,龙雅笑着让他继续,“就算老头子把公司交给我,我也不会答应。去掉‘越前家小少爷’这个称呼,我其实谁都不是。过去二十多年我以这个身份而活,今后我想以我自己的名义活下去……但不管怎样,和你分开肯定不行。我说过的,我不会再让你逃跑。”
“你都说到这个份上,哥哥要是再让你担心的话就太失职啦。”龙雅顿了顿,毫无预兆道,“我把所有财产都留给你,小不点明天和我去公证遗嘱(2)吧?”
“——你疯了?”龙马猛地抬起头,又急又气。龙雅笑着把他按回去,慢条斯理地解释起来。
“我又不能和小不点签婚前协议,只能签遗嘱让你放心嘛。身家性命都交到你手上,这下子不用担心我跑路了吧?”
他捧起弟弟的脸啃了一口,后者还是一副怔愣的表情,看上去格外可爱。他满腔欢喜地亲了又亲,弟弟总算回过神。
“我也要立遗嘱。”
龙雅哈哈大笑起来:“好哇,四舍五入我们是不是就算结婚了啊?”
龙马的脸有点红,但他没有反驳。



第二天龙雅比往常迟几分钟到公司,真理亚在办公室门口拦住他,脸色不太好:“董事长已经在楼下会议室,叫了手冢君和乾君谈话。”
龙雅慢半拍反应过来,不知道是该松口气感慨该来的总会来,还是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担忧。他想了想,不紧不慢道:“你让大石把我的辞职协议拿来,待会儿我去楼下一趟。”
“好。”真理亚利落应下,眸中仍然难掩隐忧。这么大的公司里,真心实意为他考虑的人凤毛麟角,但他的特助绝对要算一个。
他慢悠悠晃进办公室,电脑还没启动,大石就来报到。总法务先生将带着打印机余温的协议放到他桌上,脸上没有惯常的笑意:“个人觉得这个决定太仓促,未必没有回旋余地。而且——”
龙雅笑着做了个“打住”的手势,颇有闲情逸致地打趣他:“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可不会自以为是个好领导。”他随手翻翻协议,温声安抚对方,“就算要走,我也会确保交接完成,不会搞突然袭击。”
大石抿唇不语,只是点点头表示理解。龙雅让他去忙自己的事,又在协议末页签上自己的名字,这才朝楼下走去。
他走出电梯时正好碰到COO和CFO先生,两位眼镜君从容不迫地和他打了招呼,神色间没有任何回避。不管他们心底如何看待CEO和弟弟的悖德关系,起码表面上大家还是能维持体面。龙雅乐见其成,更懒得刨根问底。他听说有员工接受不了录音事件选择辞职,对此他表示爱莫能助。
他悠哉地走到会议室门口,玻璃门内的南次郎一眼就看到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礼节性敲了敲门,未等对方应声就推门而入。
气氛有些凝滞,龙雅在“董事长”和“大叔”之间纠结了一下,还是遵循习惯选择后者。他将辞职协议放在南次郎面前,站着没动:“大叔,我准备辞职,你看看条款还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南次郎眼皮都没抬,直接翻开协议逐页看起来,龙雅颇有耐心地在一旁等。南次郎大概看了两三页,突然沉声问他:“投资人和股东那边怎么说?”
第一季度财报正好昨晚才出来,龙雅回忆了一下报告细节:“没什么特别大反应。疫情影响,全球市场都受重挫,公司表现不好也在他们意料之中。”他顿了顿,无奈耸耸肩,“至于我的事……股价在最开始两天下跌,不过目前已经恢复正常水平。”
既然他一口咬定是私事,另一位“当事人”也未提起任何诉讼,这件事有极大几率会不了了之。或许录音事件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但除去对龙雅公共形象的短期打击,其他影响也不过尔尔。
南次郎吐了口气,慢吞吞站起来,将协议一股脑塞进墙角的碎纸机。龙雅有点惊讶地看着他动作,摸不清对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要是别人遇到丑闻都像你这样,我看大多数公司都不要转了。”
南次郎看到他的表情,短暂嗤笑一声,又指指身旁的扶手椅让他坐下。龙雅被这一出接一出的意外弄得一愣一愣的,只能依言照办。
待他坐下,南次郎咳了两声,再度开口:“当年你不告而别……也是因为这个?”
原来是要算旧账。龙雅泛起苦笑,索性和盘托出:“是也不是。小不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嘛……我总归是外人,赖在家里算什么样子。”
“你告诉我是什么样子?”南次郎不满地瞪他,眉头紧拧,“你是我大哥的儿子,住在家里天经地义。”
“但是你的大哥、我的生父,究竟有没有把我当他的儿子呢?”龙雅总算找到机会继续上次被南次郎一巴掌打断的话,他告诫自己一定要心平气和,“说不定我对他只是可有可无的一团肉,所以大叔你也不必把我当成你的责任。”
南次郎盯了他半天,没好气地重重哼了一声:“我倒是想,但现在我就是想无视你都没办法——怎么,你糟蹋了我儿子,拍拍屁股就想玩消失?”
对方的话太直白,龙雅难得被噎住。他卡壳半天,哭笑不得地连连摇头:“我不会做那种事,我对小不点是认真的。”他收敛笑意,无比郑重地看向南次郎,“我想和小不点一起走下去,不管未来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男人沉默半晌,突然翻了个和龙马如出一辙的白眼:“这话你留着去骗那个傻小子,跟我说做什么。”没等龙雅答话,他又追问道,“你确定你不是恋童?青少年小时候就围着你转悠,你不会那时候就——”
“如果我是,我会第一时间找心理医生。”龙雅无奈打断对方愈发不靠谱的猜想,“可我不是。因为对象是小不点,我才会喜欢他,这和年龄无关。”
南次郎的表情不像被说服的样子,但他没不依不饶,很快就其他话题兴师问罪:“这段时间青少年连条信息都没有,你知不知道你大婶有多伤心?你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一谈恋爱,家门在哪里都忘得干干净净。”
饶是知道个中曲折,在这种情形下龙雅只有自我检讨的份:“是,怪我考虑不周,我会劝他。”
“口气不小嘛,说话的人是你,青少年就一定会听?我看不见得。”南次郎语气别扭地挑刺,龙雅就算知道这是找茬也只能忍着,谁叫他理亏呢。
“总要试一试。小不点这几天在忙学校的事,等他忙完了我会跟他讲。”龙雅谨慎地提议,南次郎动动眉头,没有异议。
龙雅的手机“叮”地一声,显示出提醒事项。他捉起手机看了眼屏幕,试探着问南次郎:“马上要开财报电话会议,大叔你是——”
“来都来了,我也去凑个热闹。”南次郎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答道。
他终于敢偷偷松口气。



1、商业中较长文件的概略,executive summary。我一直记得老师的通俗解释:因为大佬没时间看辣么长的文件,所以搞个浓缩版提高效率~
2、这是国内规定,霓虹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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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3 22:20:47 | 显示全部楼层
Fifty-eight
{我在你转头便见的寸地/永不撤离/捍我心防的人是你/亲密爱人亦是你}



买面包结账时接到伦子的电话,龙马差点忘记带上食品袋。外面雨势不减,他的心情却一路高涨,走着走着就跑起来。
开门后他还在喘气,低头便看到龙雅的皮鞋已经放到鞋架。他叫了男人一声,却没听到回应。他疑惑地扫视一圈,这才发现浴室里隐约传来的水声。
他在等人出来和冲进去之间痛快地选择后者,换了鞋就去推浴室门。淋浴间的玻璃上一片雾气,映出龙雅朦胧的轮廓。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三下五除二脱掉自己的衣服,一鼓作气踏进淋浴间。男人背对着门在洗头,一手还撑在墙上。从龙马的角度,能看到脊背和大腿线条漂亮的肌肉。
他没出息地咽了下口水,一边叫着“哥哥”,一边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
龙雅被他吓了一跳,看清偷袭者是他,边关水边笑起来:“这么主动,不像小不点的风格啊。”
他想转过身,但龙马抱着他不让他动。他泄愤般啃了口男人硬邦邦的肩头,又很快后悔,补偿性舔了两下。
“你在想什么坏主意?刚才叫你都没听见。”
“没有啦,大概是早上大叔突然袭击,我到现在都没缓过来。”龙雅捉住龙马的手拉开,总算能和他面对面说话,“小不点呢?着急和我说什么?”
他一问,龙马才想起来自己要来干嘛。他抹掉脸上的水汽:“妈妈刚才打电话给我,说奈奈子要给宝宝办百日宴,让我带你去吃饭。”他说着说着就忍不住雀跃,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笑得这般畅快,“我们是不是没事啦?”
伦子态度软化,南次郎功不可没。前两天龙马接到他的电话,父子俩都无不尴尬。龙马记得龙雅的嘱咐,没继续和南次郎吵。董事长吭哧半天,问他“是不是想清楚了”。他毫不犹豫地给出肯定答案,南次郎“哦”了一声就挂断电话,让龙马无语好一阵子。
他不敢奢求父母能这么快就全盘接受,但只要有一丁点希望,他都愿意试试,哪怕他表面上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龙雅看着他也开始笑,一面将他拉近,让他们紧密贴合在一起。他几乎是立刻感受到对方胯间微勃的性器,慌得眼睛都不知要往哪里看。
“我只知道,小不点要是再这样诱惑我的话,我就会有事哦。”
男人故意说得暧昧,同时凑过来索吻。龙马想骂他满脑子黄色废料,却不自觉迎合他的动作,奉上自己的双唇。
淋浴再度被打开,温暖的水流从他们头顶浇下。他们的手心湿滑到捉不住彼此,只能更用力地缠抱在一起。龙雅一手揽着龙马的腰肢,后者的手臂搭在他的臂弯,微微用力攥住他的胳膊。他们的性器因为动作时不时磨蹭到一起,明明彼此都是酸胀的状态,却没有人想立刻再进一步。
他们还有漫长的未来,一切都不用着急。
不停冲刷的水流让龙马根本睁不开眼,他只能凭借嘴唇的触感感受龙雅的存在。男人极尽温柔地含住他的舌尖舔舐,用自己的气息将他层叠包裹。他喜欢这样缱绻的亲吻,他从没有像此刻笃定他是被全心全意爱着的。
只是没完没了的淋浴到底麻烦,龙马堪堪将手移到龙雅肩头,施力推了他一把,让两人稍稍分开距离。
“我觉得这样脑袋会进水。”
他也不愿在这种时候煞风景,但到底没忍住。话刚出口,淋浴间的旖旎气氛就一扫而空。
龙雅笑到不能自理,偏偏还拉着他不放:“那我晃晃头,你看能不能听到水声?”
龙马又羞又窘地要踹他,男人堪堪躲开,这场预料之外的淋浴又被他们磨蹭好一会儿才勉强结束。
他们收拾干净,一起去厨房准备晚餐。龙马刚打开冰箱,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他从外套里摸出手机,踌躇半天,才选择躲到阳台上接这通意料之外的来电。
他和德川已经很久没联系,实际上,这位前男友自迹部的别墅一别就再没打扰他的生活。出于礼节,龙马一直没在社交媒体上删除对方,但他们几乎没聊过。
但德川选择在这个节点打来,龙马根本无需揣测对方是否知道真相。
“抱歉,因为不想在短信里说——我没有打扰你吧?”德川的嗓音冷静一如往常,一板一眼的让龙马以为他们又回到交往之前的师生状态。
“哦,没事,我没想到你会打来。”龙马做贼心虚地缩进阳台角落,这是他目力所及离厨房最远的地方。
德川短暂地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寻找话题,又似乎是在斟酌措辞:“月底我会去新加坡工作,之后大概会定居在那里……我觉得还是知会你一声比较好。”
“那琴南姐她——”龙马刚开口就觉不妥。这是对方的家事,他于情于理都不该干涉。
好在德川没计较,反而主动解释了两句:“我家人还是会留在国内,举家搬过去太麻烦。大姐前段时间还问起你,若你愿意,有空可以去找她喝茶。”
找前男友的家人喝茶?先不说龙雅知道后会怎么想,他都过不去自己这关。他讷讷敷衍两句,又逼自己说了些“一切顺利”之类的场面话,很快词穷。
较之他的尴尬,德川却自然许多,甚至还邀请他有机会去新加坡玩。那是热带地区,风景优美,也不怪德川这样说。龙马依稀记得他们没分手前曾约定要去旅游,可惜他早就记不得当时说的是哪个国家。
“疫情还没结束,我现在也有点忙,以后有机会会去的。”龙马的脸皮不够厚,做不到断然拒绝,只能先应着。
德川听到他的回答,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他扔过来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他对你好吗?”
龙马心下一沉,下意识去看灯火通明的室内。龙雅的身形笼罩在温暖的灯光中,在流理台后不时走动。
和你没关系。他在心里默默回答,明面上继续保持沉默。
德川大概也不是真的要得到什么答案。他等了一会儿,没见回音,便继续说下去,只是这回声音低沉不少:“祝福你们这种事,我想我做不到。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开心。”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总而言之,别让我后悔当初放弃你。”
龙马除了一句“谢谢”,再也说不出其他像样的回答。
等他回到客厅,龙雅已经坐在餐桌边鼓捣手机,烤箱里飘出诱人香气。男人一见他就做了个鬼脸:“我是不是该和你前男友决斗啊?”
龙马翻了个白眼:“你比他老,已经输了。”龙雅对他们的年龄差一直挺敏感,但谁叫他要问呢,活该。
“我老吗?我老吗?”龙雅反问得特别大声,一脸受伤的表情。龙马板着脸不让自己笑场,一面绕过他去拿桌上的果盘。
龙雅不依不饶地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腰不让他走,一边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他:“小不点,你认真的?”
“你昨晚睡觉流汗超级可怕,前天也是。”龙马一本正经道,“更年期才会盗汗(1),你自己想想。”
“啊?”龙雅的脸都扭曲起来,龙马憋笑到肚子痛,“我出汗是因为被子厚,怎么扯到更年期上去了?”
龙马装酷失败,噗嗤笑出来,乐不可支地去扯龙雅的脸:“你还差得远呢!”



到底是怕娇弱的婴儿感染疾病,奈奈子和岸谷最终带着他们的宝宝去本宅,一大家人一起庆祝孩子百日。
龙马的外甥赶在疫情爆发时出生,让无数人提心吊胆。当初为了规避感染风险,没人敢登门拜访,龙马也只在手机视频里看过自己外甥皱巴巴的小脸。
虽然回家前龙雅专门给他打过预防针,说是自己回去八成要穿小鞋,叮嘱龙马即使看到也不要生气。可他亲身体会到家人对龙雅的排斥还是会难过,只得时刻告诫自己不能发作。
奈奈子和岸本在面对龙雅时根本看不出异常,客气得有过之而无不及。南次郎也还是平常吊儿郎当的模样,时不时和龙雅聊两句公事。唯独伦子面对龙雅时的冷淡疏离让龙马心都凉了半截,他好几次都想拉着龙雅逃走。
餐桌上伦子和奈奈子一家坐在一起,全程逗弄着宝宝,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反观他们这边,就有些气氛尴尬。南次郎插不上嘴,龙雅更不会自找没趣。一顿饭吃下来,龙马心不在焉,就连名副其实的主角——他外甥,他都没认真看几眼。
奈奈子他们在饭后很快提出告辞,因为宝宝要休息。龙马也想跟着离开,可他早就答应伦子会在家里住一晚,这会儿只觉骑虎难下。
家里空房间那么多,龙雅偏偏被带到离龙马卧室最远的那间,龙马发现时都无奈到没脾气。他顶着伦子如炬的目光逃进自己房间,勉强等了半小时,才偷偷摸摸溜出来找龙雅。
男人正盘腿坐在床上看平板,龙马不打招呼就推门进来,对方一脸意料之中的模样。
“小不点今天没发脾气,值得表扬。”龙雅笑嘻嘻拍着身边的床铺,龙马跳上床,挨着他坐下。
“你以为我不想吗?”龙马没好气,学着他的样子将腿盘起来,“我还以为妈妈她——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刚表扬你就要翻车啊?”龙雅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叹一声,“现在对大婶来说,我就是那个拐走她儿子的大混蛋。她不把我赶走就已经仁至义尽,你还觉得她能对我笑脸相迎?”
龙马知道他说得在理,又想不出什么话反驳,干脆赌气把自己摔到床上:“烦死了——晚上我偏要睡这里,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他们的关系在这个家里人尽皆知,何必故作姿态“避嫌”。而且他和龙雅一起睡习惯了,干嘛委屈自己‘分居’。
龙雅翻过身撑在他身体两侧,将他笼罩在自己的影子下面,表情促狭:“没人能把你怎么样啦,小不点。不过我觉得我的腿会被打断……你饶我一次好不好?”
“……胆小鬼。”龙马忿忿骂他,被突然亲了一口。
“好嘛,我承认我胆小。小不点就自己睡一晚吧?”龙雅弯起眼睛笑,语气像在哄不听话的小朋友,“就一晚,明天我们一早就回去。”
男人话都说到这份上,再坚持就是龙马不近人情。他万般不情愿地坐起来,又和龙雅磨蹭半天,才踢踢踏踏地离开。
睡不好是自然的,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好不容易积累了些睡意,又觉得口渴。他忘记带水杯上楼,不得不去楼下厨房。
一路上静悄悄的,他的拖鞋踩在地毯上没发出丁点声音,唯有墙角夜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泄露出几缕灯光的厨房隐约传来刻意压低的交谈,龙马辨别出龙雅的声音,他在昏暗中猛地睁大眼睛。
“……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你放心。漂亮话谁都会说,但是我说出来大婶也不会相信,对吧?”一片寂静中,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无奈,龙马无意识咬紧嘴唇。
良久的沉默后,他才听到母亲说话。较之白天的冷漠,伦子此刻的声音反而染上些许薄怒。
“你逼迫一个母亲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走上不归路,还希望她能欣然祝福?!”母亲狠狠吸了口气,似乎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我不愿把话说的太难听,龙雅,但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完全接受这件事。当初是我叫你回来的……现在想想,说不后悔才是在撒谎。”
这已经是龙马印象中伦子说过最重的责备,他拼命劝自己理解母亲的立场,另一方面却深知母亲注定无法如愿以偿。
“大婶,我很抱歉。其他任何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但只有这件事……我做不到。”龙雅说得很慢,语气郑重到无以复加,“我发誓不会让小不点受到哪怕一丁点伤害,即使要以我的性命交换。除了请你相信我,我没有其他办法。”
龙马再不想躲下去,他唐突地闯入厨房,谈话双方俱是一惊。待他看清龙雅正跪在伦子面前,累积一天的不满瞬间达到顶点。他不管不顾地冲到龙雅身边,直直和他跪到一处。
“妈妈,如果你要罚龙雅,那应该连我一起罚。”龙雅拼命朝他使眼色,他怒气冲天地瞪了对方一眼,扭头去看愕然的伦子,“我知道你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心无芥蒂地对待他,但求你……起码不要苛责。”他用力攥住男人微凉的手指,眼眶发酸,“龙雅也许已经不算是你的孩子,但他是我喜欢的人,我不想他在你面前受委屈。”
无声的泪水不知不觉爬满伦子的脸庞,她沉默半晌,最后苦笑着摇摇头:“龙马长大了,妈妈再也管不了你。”
她深深看了他们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厨房。
龙马心底一片冰凉,他眼睁睁看着母亲的背影消失,半天无法动弹。他太傻了,他怎么会以为他和龙雅已经得到原谅?就算伦子表面上不再排斥龙雅,她的内心永远无法接纳这个她眼中拐走自己儿子的“恶人”,他们再如何证明都没有用。
晃神中他的肩膀被龙雅环住,男人扶着他站起来,眉头轻蹙:“这是我和大婶的问题,小不点不用管。”
“整件事都是因我而起,我不管谁管?”龙马反握住他的手臂,恨声道,“以后我不会再回来。”
龙雅短促地笑了一声:“说什么傻话。”
他意识到这道难题永远无解。



注:
1、流汗这个梗,是看《东京独身男子》发现的,里面的二哥说他晚上流汗会在床单上印出一个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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